“烦死老子了,这官服穿得闷碜,官话说得拗口,这刀也不如斧头使得顺手。”
大胡子男人卸了刀重重砸在桌上,又扯开了规规整整的前襟,露出胸膛透气。
一旁的小弟忙道:“大哥,再忍忍,干完这桩,咱就赚大发了,回了牛头山,管吃好几年不愁。”
“你懂个狗屁,这是一般的买卖?要弄的是一般人?那是怀家的公子,事情败露了,咱牛头山上百人都要跟着遭殃。”另一个小弟更为谨慎,言语中也透着犹豫,似是仍在考虑这事儿能不能干,又划不划算。
“定金都拿了,不干也得干,那人可是说了,若我们反悔,他就放话到外头,咱牛头山拿了钱财,要取怀家公子性命。那怀三万一倒霉死在哪个手上了,怪在咱头上,不就更亏”
又有个小弟,说得煞有介事,十分有理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可就算我们换上这身官服,掩了身份,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人真要赖到我们牛头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大胡子听来听去,烦得不行,猛地一下将桌一拍:“吵个屁啊,再吵,都给老子滚犊子。”
见老大发火了,几人识趣闭了嘴,一人找了个角落蹲着,再也不吭一声。
屋顶上的瓦砾发出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声响,只是那么几下就没了,底下的人又争得厉害,竟无一人察觉。
回了屋,只有关上门时发出点声,到了里头,怀瑾寻到了桌前,握紧拳头想砸下去,却又强行控制住,只轻微敲了一下,发出一记闷响。
“这角落的房子离得远,隔壁又空无人住,你大可不必如此压抑。”周谡倒是没什么顾忌,借着月色透进来的那点光,倒了杯茶水慢慢地饮。
怀瑾深吸一口气,好半晌才道:“我不是压抑,而是怒极,失望极了,反而没脾气了。”
“你这就肯定了,那几人恐怕也不知道真正的幕后指使。”周谡不冷不热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处心积虑要自己的命,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如今连牛头山的强盗都来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怀瑾实在想不通。
即便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即便嫡庶有别,可自己也是怀瑜看着长大的,一声声真情实意地唤他大哥,怀家也是交由他打理,自己从未有任何意见。
做到这份上了,他为何还要如此对自己,一心要赶尽杀绝。
怀瑾双手抱头,想多了,脑壳儿疼。
周谡慢悠悠喝完一杯茶,瞥向昏暗中看不清模样的少年,仍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浓郁的丧气。
若他也如少年这般重亲情,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你如今已经知晓了,这里有人要取你的命,你说说,接下来该如何?”
周谡帮人从不白帮,这人若是个蠢的,费了周折却又扶不起来,那么他就要考虑值不值得了。
怀瑾跟着周谡有些日子,但见他行事做派,看似随性,实则很有章法,归纳起来,也简单。
无非是--
“先下手为强。”
至于如何下,那就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这一日,周窈仍在吴婶的陪同下去看铺子,只是与之前不同,这回身后跟了两尊门神。
吴婶时不时往后面瞅瞅两人,一身的煞气,比强盗都不差了,但又不是很凶,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笑眯眯的,看久了也没那么怕。
“这二人,倒像是专为守着你出现的。”吴婶不笨,那日庙外的事,仔细一琢磨,还是能寻出一些门道来。
再看身旁蒙着白纱的娇美女子,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未必有这等容貌和气度,还有周家那对双胞姐弟,亦是模样生得不俗,吴婶心里头更是生出些许陌生感,以及敬畏之情来。
“周家娘子,你跟婶子透个底,你们周家当真祖上都是农户出身?”
周窈听后笑笑:“若不是农户,也不会困在这穷乡僻壤,为生计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