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府后宅。
婢女们一人手捧一个托盘鱼贯而入,盘上一样样地摆满了各式衣物,珠宝首饰,琳琅满目地直把人眼睛都要看花了。
婆子捧着一匹云缎到邹氏跟前,手抚上去,感受布料丝滑柔软的触感。
“夫人您瞧瞧,这可是御贡的缎料,宫里娘娘一人也只有几匹呢,大公子费了不少周折才寻来,这份孝心实在难得。”
“还有这珠钗,您瞧瞧上头的珍珠,有拇指那般大呢,宫里娘娘也未必有这么大颗的,大公子一片孝心”
“你自己眼瞎,莫把我扯到一块,哪里是孝心,分明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邹氏原本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住,拿过婆子手上的珠钗就是一下甩在了地上。
好在珠钗真材实料,结实得很,摔那么一下,仍好好的。
婆子分外心疼地捡起珠钗,搁到桌上,一脸犯愁地望着邹氏。这大公子确实不干人事,哪有觊觎自家继母到都不避嫌,明目张胆地送这送那的地步,虽然打着孝顺主母的名义,可旁人又不是傻子,谁又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大人在京城如何了,都没捎个家书回来,二公子烂泥扶不上墙,成天就只会溜猫逗狗,不管不问,三公子又
就连大少奶奶都没辙,与大公子争执了一通,还被大公子关了禁闭。如今这怀家当属大公子一手遮天,她人微言轻的下人又能如何。
婆子心里也是苦,弓着腰劝解主子:“主子就是不喜,少不了要做做表面功夫,不为您自个,也要为您的家人啊。”
当初大人救下夫人时,婆子也在场,夫人身上湿透的衣服,也是婆子给换的。夫人昏迷之时,嘴里念念叨叨着几人的名字,她听得不够真切,但猜也能猜到是夫人的家人。
只是夫人醒了后,就再也没提及,至于夫人对大人是如何说的,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过问的。但夫人经常独坐窗前发呆,一坐就是许久,想必夫人过去有段伤心事,越伤心,越不愿提起。
或许因着夫人是大人捡来的,成亲后也未向怀家人告知夫人的来历,大人和夫人更是分房而睡,夫人除了有个名分,实在不像个当家主母的样子。也难怪大公子如此轻慢,甚至产生了要不得的念头。
李婆子对面前这个过分美丽的女人是既怜悯,又有些怒其不争,若同大人多亲近,示示好,生下一儿半女,大公子也不会那般放肆了。
邹氏要李婆子把东西都退回去,李婆子表面应着,出了屋却对候在外头迟迟不走的外院管事笑呵呵道:“夫人很喜欢那些首饰呢,说是感谢大公子的美意。”
管事听后也松了口气,忙回去给主子回话。
“夫人真这么说?”怀瑜怎么不太相信。
“若夫人不喜,早就叫人退回了。”管事只能这么回,毕竟夫人不见他,他也没辙。
怀瑜闻言笑了笑,推开怀里柔弱无骨的美人,起身整了整衣摆,正要发话去看看夫人,忽而,守门的下人匆匆跑来,边跑,边兴奋大喊。
“大公子,大喜事,三公子,三公子回了。”
怀瑜往外走的脚步倏地打住,看着兴奋向他跑来的下人:“你再说一遍。”
“三公子回了,就在外面呢。”
怀瑜强压住心头真实的情绪,扬起了唇角,一字字地吐出。
“当真是大喜事呢。”
起脚往外走,怀瑜扫向管事:“还傻着作甚,赶紧准备准备,给三公子接风洗尘。”
“哦,好的。”
然而,到了大门口,却未看到怀瑾的身影,怀瑜当即有些绷不住。
“是谁说三公子回了?人呢?回哪去了?”
“守门几个下人都说看到了三公子,可三公子只在大门口逗留了片刻,说办点事就回,然后就不知道了。”
“办事?回了家,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怀瑜立在门口许久,面色亦是越来越沉。
怀海人呢?再次去往哀崂山,却是音信全无,三弟又在这时候回了,他们有没有碰面,三弟又知道多少?他又该如何撇清?
邹氏这边得知怀三还活着,人也回来了,发自内心的开怀,吩咐下人道:“将三公子屋里好好收拾,床褥重换一新,艾叶挂起来,多备些三公子爱吃的食物”
一交代就没完,李婆子一旁笑眯眯,待下人去张罗了,双手合十,低低念道:“总算能够安生了。”
邹氏听到后,黛眉微蹙,正色道:“三公子面前,不可多言。”
婆子忙道:“晓得了,这点分寸,奴婢是有的。”
怀瑾只在家门口匆匆停留片刻,就去了怀家族长,也是他三叔公怀敬家里。
怀敬见到怀瑾,先是露出诧异的神色,然后快步上前,激动地直拍侄孙:“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然,我该如何向你父交代,你这小子,往后可不能随便乱跑了。”
怀家最有出息的就是怀谦,怀谦又素来看重这个儿子,真有个好歹,还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怀瑾看着一脸慈爱的三叔公,方才有了点笑容,可仍不敢掉以轻心,只故作轻松道:“三叔公不也说过,我是个有福的人,命大,就算有难,也会遇到贵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