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的风拂到面上,微暖微醺,早已没了暑夏那种难耐的燥热感。
周窈坐在窗前,外头院里挂了红彤彤的灯笼,但一眼望去,仍是昏暗无比,隐约之间树影婆娑,仿佛暗处站了个人,用奇形怪状的姿势吸引着人,但又让人不敢靠近。
周二妹端了切好的甜瓜进屋,见姐姐仍坐在窗前,也不回自己的房,不禁纳闷。
“大姐,你和姐夫吵架了?是不是姐夫欺负你了,你别怕,我和阿卓就算打不过,也会为你出气的。”
吃完一口甜瓜,周二妹煞有介事道,“两个打不过,那就再加两头山大王,就不信了。”
周窈听到这话,心里那些难以言喻的怅然被冲淡几分,回过头,一言不发地望着一口口吃瓜吃得停不下来的妹妹。
周二妹被姐姐盯得浑身不自在,拿瓜的右手换成左手。
“大姐,你别这么看我,虽然你很美,但我不是男人,更不是姐夫,不吃你这套的。”
“我看你吃得倒是欢。”周窈没好气道。
周二妹咧嘴一笑,人这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就是吃了。
周窈望着妹妹,仍是不语,周二妹心发慌。
“大姐---”
“我们是姐妹,你看看,我和你有几分相似?”
周窈目光放远,像是透过眼前人看到了更多。
周二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假思索道:“咱是姐妹,谁见了,不都说我们长得像。爹也说了,我随他,大姐你呢,更像娘,我们仨,你最像娘。”
“是吗?有那么像?”周窈低声喃喃,似是自言自语。
周二妹更觉不对了:“大姐,要不,明儿个我去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自打怀孕后,周二妹就觉得这个大姐一天一个情绪,就没正常过,便是笑,也看着像有心事,不够开怀。
“我没病,”周窈起身,对妹妹笑笑,“我回去了,你歇着吧。”
“你慢些,要是姐夫欺负你了,你别忍着,大声喊出来,我和阿卓随叫随---”
到还没说出口,门开了,周二妹瞧见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的男人,强行把快要脱口的字吞了回去,露出一个牲畜无害的笑容,朝周谡挥挥手。
周窈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指望这一对关键时刻只会掉链子的弟妹,她还不如自救。
夫妻俩,一人走在前头,一人后头默默跟着。到了房门口,周窈却止步了,没有跨进去,而是转脚往屋前走廊那边走去,立在横栏处,换个地方,继续赏月。
媳妇的一系列说变就变的举动,亦是让周谡哭笑不得,想将人抱在怀里无尽的安慰,可小娘子过于有主见,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周谡没有跟过去,而是进了屋,须臾,手里多了个绣墩,摆放在周窈身后,站累了还能坐坐。
此时周窈累的不是身子,她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又找不到人查证,以致此刻,心绪烦乱。
周谡立在她身侧,从喉头发出的声音低缓沉厚,不知不觉中抚慰着人心。
“兴许只是相似而已,这世上,模样生得像的人,不在少数。”
周窈摇头,目光平视昏暗的前方,缓缓道:“她走丢之前,在我掌心一遍又一遍写的字,就是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