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与之停了下来,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后开口:“殿下原先是如何打算的?”
“我派人去太医院查过了,季闻如今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只打算等他病得再重些,便将阿简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季听平静的看着他,“他多年无子已是事实,到时候哪怕文臣不喜欢我,也会同武将们一起,请季闻立阿简为太子。”
“若是做此打算,那只要季闻没有子嗣,哪怕他身子康健,也只能立阿简为储,何必一定要等到他病重之后?”牧与之不懂。
季听垂眸:“因为储君要入主东宫,他若身子康健,万一对阿简动了杀心,我便鞭长莫及。”
牧与之不说话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即便是病重,他只要想动手,殿下到时也是极难护住阿简。”
“所以得等他病重,”季听看向他的眼睛,“一个病重之人,因为朝臣逼迫立了储君,盛怒之下暴毙也是有可能的。”
牧与之顿了顿,总算明白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了。
季听轻叹一声:“我也想留他多活两年,可惜我的阿简愈发大了,我只能为我的儿子考虑,反正他做过的错事,背负的人命,早就够他死一千遍了,只是可惜阿简……他还那么小,就要坐上那个位子,我这心里始终愧疚。”
可与连门都不能出、一直东躲西藏相比,做皇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牧与之不说话了,许久之后才开口:“殿下的一切前提,都基于皇上半年后会病重,那皇上若是突然好了呢?”
季听顿了一下。
“他若是好了,即便是文武百官都逼迫他立储,只要他不答应,谁也奈何不了他,若他为了守住权力,坚持从旁的宗亲那里抱养一个,而不是选择阿简,那到时候阿简是不是一样会有危险?”牧与之每一个问题都直指要害。
季听撩起眼皮看向他:“你以为我这些日子校场练兵,为的是什么?”
牧与之一愣,随后皱起眉头:“可这样一来,阿简便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也没有办法,我倒是想过买通太医院日日给他下药,但风险太大了,我若是孑然一身倒还好,冒险就冒险了,然而还有你们和阿简,我不能轻易冒险,”季听又是一声叹息,“所以现在只能祈祷他自己病重了。”
她越说心情越糟,干脆一脸沉重的往外走,牧与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接着转身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书信后叫人送出去了。
季听不知道牧与之做了什么,回房睡了会儿后,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叫人为自己梳妆一番,坐上马车便要往别院去。
“殿下,您今晚还回来吗?”扶云抱着阿简,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她。
季听一阵心软,但还是摇了摇头:“今晚不回。”
“您还真要宠……”扶云意识到阿简还在,赶紧闭了嘴,好半天憋出一句,“我总觉得他们图谋不轨。”
“放心吧,我只是应付一下,不会有事的。”季听说罢,便将二人给撵回去了,自己则带着褚宴往别院走。
正是傍晚时分,百姓们都回家吃晚饭了,路上行人极少,马车一路畅通,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车夫突然猛地勒住缰绳,褚宴下意识的抽刀护在季听身前。
“没事没事,前面的路被一堆石头给堵住了,小的去清理一番便好。”车夫说完忙跳下车去。
褚宴没有放松警惕:“平日里这条路最是平坦,为何今日突然被堵?”
“应该没有刺客,否则这会儿也该出现了。”季听缓缓道。
褚宴应了一声,依然拿着刀护着她。
车夫去的时候比他们想的要久一些,久到褚宴都有些不耐烦了,结果掀开车帘就看到他还在搬障碍物。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褚宴略为心急,想上前去帮车夫,但又因为要保护季听,只能坐在车内,看着车夫一个人搬。
等天彻底黑了,车夫才勉强搬完,驾着马车朝前走去,然而刚走了一段路,他便忍不住哀嚎一声。
“怎么了?”褚宴蹙眉。
车夫开口时都绝望了:“前面……又有一堆石头。”
褚宴:“……”
季听无语的将帘子撩开,看到前方不仅有一堆石头,石头上还放了个灯笼。灯笼的光在黑暗中甚为显眼,她离得老远就能看到,丝毫不必担心马车会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