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就这么搬去长公主府住了,眼看着科考在即,每日里埋头苦读,几乎很少进宫。他在宫里时季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他一走,她只觉得宫中突然就冷清了。
“以前也没见他有多用功,怎么出了宫之后突然转了性子,我早上让人去请他,他都直接推脱了,说是要专心备考,不会是还在生我的气吧?”季听絮絮叨叨的抱怨。
张贵妃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慢悠悠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皇上,您已经唠叨半个时辰了,嘴不累吗?”
“累啊,”季听丧眉搭眼的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后放下杯子,“可我这不是心里不舒服么,便总想找人聊聊。”
“他愿意用功难道不是好事?你有什么可不舒服的?”张贵妃扬眉。
季听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就……与之在外地,褚宴还住在长公主府,如今扶云也搬出了宫,好像一大家子突然就散了,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不想改变,却又不得不接受这种改变。”
自从扶云搬走,她已经好几日都没睡好觉了。
张贵妃抿了抿唇,似乎有话想同她说,但最终只是叹了声气宽慰她:“人活一辈子,哪能总是一成不变,那不成了一潭死水了?只要心在一起,甭管人去哪,你们都是一家子。”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别扭。”季听郁闷的趴在桌子上,咬着唇不说话了。
张贵妃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都是做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阿简都知道,他扶云舅舅是去奔前程了(看书就去醋-溜文学网),要为舅舅高兴,你反倒在这里闷闷不乐。”
“我会尽快调整好的,”季听轻叹一声,撩起眼皮懒洋洋的看着张贵妃,“幸亏宫里还有你,我心里不舒服时还能找你说说话,不然一腔郁闷真不知道往哪放了。”
张贵妃笑笑:“看来我还挺重要。”
“自然重要,你可是我的家人,”季听握住她的手,“对了,你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过段时间再说吧,”张贵妃敷衍过去,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既然我是家人,那你听我的话不?”
“听,你想说什么?”季听坐直。
张贵妃拉着她就往榻上走:“什么都不想说,就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你说你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季听哭笑不得:“我睡不着。”
“试试么,万一能睡好呢?”张贵妃说完,就把她推到了床上,自己则拿了被子帮她盖上。
季听乖乖的露着一个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她:“真睡不着。”
“你先闭上眼睛,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若是半个时辰还睡不着,再起来想别的法子,”张贵妃在床边坐下,轻轻的帮她打扇,“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
季听轻叹一声,乖顺的听了她的吩咐,起初脑子里还乱糟糟的,慢慢的思绪就慢了下来,再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贵妃见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往香炉里添了一小块宁神的香,扭头看一眼角落里收拾好的细软,轻轻的叹了声气。罢了,她现在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若自己这个时候说想出宫游历,恐怕能将她逼疯。
托宁神香的福,季听直接安稳的睡到了傍晚时分,要醒不醒时嗅到一股糕点香甜的味道,她一会儿觉得很真实,一会儿又感觉虚无缥缈。
意识像泡在了温水里,挣扎片刻后终于清醒。她睁开眼睛,静了半晌后坐了起来。
“皇上,您醒了?”张贵妃的贴身宫女对她盈盈一拜,“太妃娘娘正在为您蒸糕点,再有一刻钟便能吃了。”
季听眨了眨眼睛:“真的啊,那我可要去尝尝。”
“奴婢伺候您更衣。”宫女含笑扶她。
季听慵懒起身,余光突然扫到角落里的东西,顿了一下后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宫女看了一眼,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她的表情落在季听眼中,季听蹙了蹙眉头直接走了过去,看到是个包袱后愣了愣。
“皇上?”宫女小心的唤了她一声。
季听突然想起今天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因为自己当时沉浸在不好的情绪里,所以没有在意,现下想起来,倒是自己忽略了。她抿了抿唇,更衣之后便直接往院里小厨房去了。
小厨房里此时点着灯烛,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她还未走近,便看到窗子上映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接着就听到张贵妃和阿简咯咯的笑声。
“你这孩子,真是愈发会讨好人了,”张贵妃嗔怪,“御膳房的人哪个手艺不比我好,你竟敢说我是这宫里糕点做得最好的。”
“本来就是,阿简从不骗人。”阿简近来越来越会说话了,时常把人哄得不知东南西北。
季听常常疑惑,不懂自己和申屠川怎么会生出这般嘴甜的孩子……莫非是物极必反?一想到是这个原因,她的眼底便溢满了笑意。
屋里一大一小还在聊天,阿简似乎吃了什么东西,嘴里一时有些含糊:“姨母,这个叫什么名字,太好吃了。”
“定胜糕,江南的一种糕点。”张贵妃回答。
阿简更加好奇:“江南?好玩吗?”
“姨母也是小时候随父母去过一次,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里风景如画,山水诗意盎然。”张贵妃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