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近黄昏,走过元辰殿时,隐隐约约能听见有弟子在墙那边啜泣地祷告。
如今的青城派,因掌门的病重,已陷入了一片悲暮之中……
“她才进青城派不足十日,连师都没拜呢,怎么能给我爹瞧病?她姓甚名谁,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号?我爹的病连张神医都看不好,她能有什么用?都这种事时候了,你居然带着不重要的新弟子惊扰我爹?九师妹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爹!”
陆云山本就因为父亲的病心情不爽,忽见苗雀带着一名脸生的漂亮女孩来,便问她是谁。得知其的意图之后,陆云山大发雷霆,这些天憋在心中痛苦闷郁瞬间都爆发出来。
“二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看掌门师伯的病一直没好,心里着急,或许小师妹真有办法呢。”苗雀委屈地眼泪在眼眶打转。
“都别吵了!忘了屋里还有病人?”吴振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站在院里的俩人低声训骂。
陆云山和苗雀当即都不敢吭声了。
三师兄朱白忙为陆云山解释:“这件事是九师妹不对,非要带着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弟子给师父瞧病。师父都什么样了,怎么能——”
“住口!”吴振楼忌讳朱白那句‘师父都什么样了’,警告地瞪他一眼。
朱白忙忙打自己一嘴巴,骂自己嘴贱瞎说,连说三遍‘师父一定会康复’。
吴振楼打量两眼被苗雀护在身后的女孩,十六七的年纪,肤白娇嫩,低眉顺眼的,看着倒是文静乖巧。对于自己这个女徒弟的喜好吴振楼还是了解一些的,自小就喜欢找白嫩乖巧的女孩一起玩儿。然以貌取人,最不可取。
吴振楼正要质问韩灵,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压势。
四周的氛围顿时不一样了,陆云山、苗雀和朱白三人不约而同地屏息静气,乖乖齐声喊:“大师兄!”
吴振楼回头,果然见殷恒出来了。
“你要给掌门治病?”
男声润泽如玉,却难辨其中的情绪。
在这种时候,青城派任何人说话都有悲有愤,但他什么都没有。
韩灵这才抬眸看了一眼殷恒。
远山眉,凤目,鼻正而唇薄,萧萧肃肃,身着一袭青袍。这打扮在青城派本该再普通不过,但穿在他身上却颇为清雅出尘,卓卓如野鹤立于鸡群。
他的目光与声音一样,温润得没有一丝杂念和情绪,更不可能存在任何攻击性了,但韩灵总莫名觉得被他的目光盯上不是什么好事,遂立刻垂下了眼眸。
既然人家不愿,韩灵也不想多管闲事,举起手中的托盘:“弟子逾越了,这是掌门的药。”
殷恒身边的年轻弟子便将药接了过来。
殷恒再瞟一眼韩灵,未言语,转身进屋。
朱白立刻骂苗雀道:“看看,都是你瞎惹的事儿!丢不丢人!还不快给二师兄道歉!”
苗雀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正要鞠躬给陆云山赔罪,却忽然韩灵拦住了。
韩灵不强求的本意是不想苗雀因自己而再受委屈,如今她反而还是受委屈了。
“我还没试,便不能定对错,九师姐为何要赔罪?”
“你这小丫头,看着乖巧,想不到如此尖嘴利舌,居然强词夺理!”
朱白身为青城派的三师兄,还从没见过排号千名以外的师弟师妹敢这样顶撞他,惊怒地指着韩灵的鼻尖便骂。当然他这次学会了控制音量,不敢再惊扰屋里的人。
“我若强词夺理,三师兄为何不以理反驳我?”
朱白气得一时间脑子空白,只抖着唇只喊出一个字:“你——”
陆云山也很愤怒,想不到新来的小师妹这样狂妄,目无尊长,“你现在就给我滚出青城派!”
“若欲将弟子逐出师门,当该在列举罪状和罪证之后,禀明掌门,由掌门定夺。”韩灵复述青城派的门规。
“你——”陆云山也气得只剩一个字了。
苗雀见这架势,担心韩灵为给自己出头而惹祸上身。即便不被逐出师门,受罚挨鞭子也会被打得皮开肉绽,她可不想小师妹受那份儿苦。
苗雀忙拉住韩灵护在身后,要代她赔罪——
“你进来。”温润的男声从屋内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