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亲和继母在书房嘀咕了很久,随后带他出门,和胡老大你一句我一句打机锋,他听不大懂,有猜测所以惊骇。
他原来是不敢相信的,但后来在父亲书房无意中发现了被撕的纸条,这才肯定。
一边是组织和党,一边是亲生父亲,他挣扎了很久,终于决定据实报告。
这话编得还行,虽然大家都知道未必是真的,但胡老大那边的人供述了,邹尚宗确实一声没吭,只跟在父亲后面当背景板。
而邹思贤和胡老大的交易过程中,说的都是暗语,什么几只羊卖多少钱之类的,虽不难懂,但却也真没明面提起过雇凶杀人。
按证据显示,邹尚宗确实有不知情的可能。
因为他还有呈上物证的立功表现加成,所以在这对父子撕逼大战当中,邹尚宗侥幸胜利了,暂时不需要被逮捕,但案件查清前不能离开杨市,得在家里待着。
一旦离开,就是畏罪潜逃。
邹尚宗暂时脱身了,如果没有新证据,他还会永久脱身,反而姜艳的处境就糟糕太多了。
由于继子举报她,她当天就被逮捕了,偏偏刚被亲儿子背叛的邹思贤绝望之下状若疯虎,见谁都咬一口,不但供出了李伯康,甚至把共了富贵的小娇妻也要拉下来垫背。
他还真胡诌了个证据。
也是那么凑巧,因为胡老大是收现金的,事出突然邹思贤手里现金还差点,于是就让姜艳把刚取出来的两千块钱给先了他。
这是姜艳打算用来置装和买化妆品,还有这段时间家用的钱。她刚来杨市,想着以后要出席高档场合,服饰不能次了,所以一口气取了两千块。
世道越乱,其实人命越不值钱,买命钱并没有想象中高,两千块在里头占比不高,但确确实实有一席之地。
这年头一口气取两千块,是要预约的,尤其是姜艳这种新客户,银行有她的取款记录,偏偏她现在已经拿不出这笔钱了。
邹思贤说现金取出来还她,但事实上他资金紧张,并没有给,而姜艳想着办港城身份证那一大笔钱,也就没有讨要。
于是,这两千块,就被邹思贤一口咬定是她给凑的买命钱。
姜家人听得目瞪口呆,姜父忍不住问:“那,那案子查得怎么样?她还有可能无罪释放吗?”
赵向东摇了摇头:“难说,可能性一半一半吧。”
他特地打听了一下,这案子正在调查当中,由于涉及一个高干子弟,公安局还调了一个队长过来接手。
其实杨市已经很好了,公安局长是个相当有责任心的人,省里市里的一把手也刚正不阿,一再强调得仔细查探,定罪必须有真凭实据,避免发生冤案错案。
上头已经下了文件,量刑从重,一旦冤错,无辜的人很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也是因此,邹尚宗才能侥幸逃脱,不然换了其他的某些地区,仅凭他在父亲和胡老大谈价时在场,就已经能定下罪名了。
“这次量刑会很重,要是她真被定罪,轻则牢狱之灾十几二十年以上,重则……”
赵向东顿了顿,吐出两个字,“死刑。”
胡老大等人还不知道,等他们审讯彻底结束以后,就会被执行木仓决。
赵向东此言一出,除了有心理准备的姜宁,姜家其他人都大惊失色,姜母吓得茶杯都脱了手,掉在地上摔成两半,失声道:“这么严重!!”
“真的?!”姜父也青着脸追问一句,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赵向东严肃点头:“中央下定决心,必须平息乱象,重典整治,而且不管谁,只要违法乱纪,一律严惩不贷!”
就算是高干子弟也不例外,李伯康已经被逮捕,正连夜审讯,更何况是姜艳。
姜宁默然,她可是知道这次严打会打下来很多二代子弟,执行木仓决的不在少数,全国各地都有,连京城也不例外。
其实姜宁觉得,姜艳应该没这个胆子的,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谁也插不了手,只能静待调查结束。
要是姜艳没做,希望她不要太蠢,好歹给自己举证洗脱嫌疑。
客厅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姜母捡起摔成两半的瓷杯,问姜父:“那咱们,要通知建设他大伯吗?”
买凶杀人大罪,碰上严打,一旦定罪立即执行木仓决的。
万一,万一真不幸运判了死刑,那怎么也得通知姜大伯夫妻的,毕竟再不争气也是亲闺女,最后一面怎么也得见见。
人来了能不能见是一回事,但如果没通知,就是姜父这弟弟做得不对了。
姜父找回自己的声音,“要的!”
他就坐在电话机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拿起话筒,拨了南坪村委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