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佟佳贵妃把她当作假想敌的事苏怡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唯一在意的就是佟佳贵妃身上能瞒过监察系统的东西。而佟佳氏身份高贵,与皇帝又有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不比安嫔敬嫔等人好拿捏。
苏怡在自己的宁致宫,手上捏着一块儿锦缎,神思却渐渐飘远:该想个什么法子试一试佟佳氏呢?
“娘娘?娘娘?”身边的石绿小声叫苏怡。
苏怡回过神来:“怎么了?”
石绿小心指了指她手上的锦缎:“您是觉得这个料子好,要留下来给小殿下们做骑装么?”
苏怡的手指捻了捻,摇头道:“这料子太滑了,反而不好,我记得内务府还送了另一种软和的,可是收起来了?”
石清答道:“松江布这样的料子寻常人家也能买得,咱们太子殿下用这个,却是跌份了。”
苏怡放下锦缎,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睫看了一眼石清,只把石清看得脸上骄傲自满的神色渐渐褪去,这才幽幽开口:“内务府既然敢送来,就代表这就是宫中所用的东西,他们内务府也不单只往宁致宫送,照旧送往慈宁宫和乾清宫。怎么,陛下和太皇太后娘娘用得的东西,保成用,就跌份了?”
少女轻飘飘的话语落下来,却仿佛有千钧重,一下子压得石清站立不稳,慌忙跪倒在地:“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时间忘了形,才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石绿张了张嘴,想要求情,却被苏怡用目光冷冷扫过,她也膝盖一软,跟着跪下。
大殿里的宫人内侍们哗啦啦跪倒一片。
身形消瘦的少女安然坐在桌前,似乎眼前不是跪倒的人,而是被风吹倒的花草一般。
苏怡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石清跪得最近,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滴落,汇入脚下的绒毯中。
“我知道,陛下要封保成做太子,虽然册封大典还没举办,但你们心里已经把保成当成太子看了,当然,这也没有什么,”苏怡的话停了停,勾起所有人的紧张之后,她方才轻笑一声,“他是太子不假,可你们不是。”
“若再让本宫知道,你们当中,有谁胆敢借着保成的名头,行僭越之事,损了保成的名声——”
苏怡抬起自己的手,凝视着白皙光滑的手背,勾唇一笑:“本宫,定然严惩不贷!”
有了这一回发作,宁致宫几天内都战战兢兢。
爱笑的小哈儿提着食盒轻手轻脚走进来,把食盒交给养儿之后,大气都不敢出就要出去。
“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养儿手上一沉,忙把食盒放在桌上,先紧着叫住了小哈儿,“娘娘还有话吩咐你呢!”
小哈儿心里一苦,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点头哈腰:“娘娘有什么吩咐,随便指派谁说一声就得了,奴才卑贱之人,不好……”
“你今儿怎么啰啰嗦嗦推三阻四的?”养儿奇怪地看了一眼小哈儿,把几样清淡的小菜收拾出来,“往日里你都巴不得到娘娘跟前来的,这两日怎么还躲懒起来?”
小哈儿听养儿越说越过,忙拱手告饶:“好姐姐,您可别再说了,有什么事要做的,快快告诉我,我好去为娘娘办了!”
“这般心急?”苏怡从内间走出来,宫人们殷勤地替她打起纱帘,让苏怡一路畅行无阻,“也好,顾忌保成他们也等急了。”
小哈儿听到太子名讳,顿时眼睛一亮:“旬末皇子所放假,娘娘是要奴才去接几位殿下回来?”
苏怡含笑点头:“你果真机灵。”
一提到小殿下,苏怡身上那股子清冷劲儿化开,流露出温和的气息,小哈儿也没了之前的胆战心惊,脸上露出笑容:“谢娘娘夸赞!奴才这就去!”
小哈儿急冲冲地离开,而苏怡则在养儿的服侍下开始用膳,她向来没什么口腹之欲,只每样吃了一点就不再多吃,放下了錾金云纹象牙著。养儿见状,便劝道:“娘娘还是多吃一些吧,每次都吃这么一点,身体怎么受得住?那边的石清姐姐也是每顿不怎么吃,而今都病了呢。”
“病了?”苏怡虽在问话,目光却看向侍立一旁并未说话的莹儿,“怎的没跟我说?”
莹儿行礼道:“娘娘日前敲打奴婢们,石清姐姐或许心中不安,连日来食不下咽的,这才生了病,我也是偶然从石绿哪里听来,并非有意欺瞒娘娘。”
“怪不得这两日总不见石绿,”苏怡不置可否,“既然如此,就去御医院请个大夫来,治病要趁早,可别耽误了时间。”
莹儿适时奉承一句:“娘娘真是心善!”
苏怡笑笑,又道:“陛下明日会请怀空大师前来,为去了的端嫔做一场往生祈福,咱们这里的东西都要收拾好了,好给怀空大师腾出地方。”
“娘娘放心,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大师呢!”
傍晚时分,日头斜斜挂在云端,撒下橙色的暖光。
而外间小孩子们大呼小叫的声音跟脚步一起,欢腾地冲进了宁致宫。
“小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