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苏姑娘的父亲原本在王爷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事,一次王爷在宴会上喝醉了,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苏姑娘与慕之公子的婚事。要说身份,那苏家其实是配不上王府的门第的……”山楂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一边把衣服往屏风上挂。
宁竹衣托着下巴,听得心底唏嘘不已。
没想到,苏玉鬟竟然这就要回老家去了。她既没有嫁给李慕之,也没有成为周景昂的义妹,竟然这就要被打发回去了。
这可不是《扶摇弃妃》的故事啊。
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吗?还是说,这个故事已经与原本的《扶摇弃妃》全然不同了呢?
她记得苏玉鬟的故乡是北方的某个镇子,与京城有着天差地别。在苏玉鬟的独白里,那儿连铺子都没几家,一到傍晚,就冷清得可怕。
也不知道苏玉鬟如今要回去那里,习不习惯?
宁竹衣正在咋舌,外头行来一个丫鬟,扣了门,说是她煨在厨房的红枣粥做好了,可以派人去拿了。宁竹衣贪吃,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伞,领着山楂,亲自往厨房去。
如今正是夏日午后,外头的天晒得很。宁竹衣一出红露居的屋檐,便将伞撑了起来,还尽挑树荫下的地方走。可饶是如此,她的颈子上还是热出了一圈薄汗,额头也变得汗津津的。
去厨房要路过春熙堂,她自春熙堂前走过时,余光扫到春熙堂的前庭有个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慕之跪在那里。
春熙堂的庭院是白石所铺,又硬又硌,太阳直晒一天,将每一块石砖都晒得发烫。方才宁竹衣从春熙堂里出来,只觉得布鞋底都要热穿了。而李慕之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没有任何遮挡。
“这是怎么了?”宁竹衣小声嘀咕。
“还能怎么,因为退婚的事丢了王爷的脸,被王爷罚跪呢。”山楂道。
宁竹衣表情复杂。
解除婚事到底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好事,王爷会生气也是当然。可这样的责罚……好像有些过重了。
这么热的天,一直罚跪,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答应解除婚约也是苏玉鬟自己提出的。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李慕之又不是什么好人,她管他做什么?
就在她拔腿欲走的时候,庭院中央的李慕之忽然晃了晃身子,然后“咚”的一身,摔倒在了宁竹衣的面前,再没了动静。片刻之后,一小缕红色,缓缓从他的额头处向着周围的石砖缝隙里蔓延开。
宁竹衣当场懵住。
这这这……
这是晒得中暑了,人砸在地上,脑袋开花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摇了摇李慕之的肩膀,问:“慕之公子?”
李慕之闭着眼,面色微白,全无反应,只有额头的殷红血滴依旧在往下淌。
“山楂,去,去叫个人来看看……”
宁竹衣吩咐道。
就在这时,地上的李慕之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然后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道:“母亲……痛……”
宁竹衣愣了愣,尴尬地把手往外抽:“你,你认错人了。”
府里的大夫和小厮很快来了,他们慌慌张张地将李慕之扶起来,送到厢房里头包扎休息。豫王妃也紧张地赶到,查看李慕之的伤情。因宁竹衣目睹了李慕之摔倒在地的模样,她也被豫王妃留了下来,仔细盘问。
等宁竹衣说完李慕之是如何晕过去的,豫王妃叹了口气,抱怨道:“王爷真是太严苛了!这么热的日头,叫人家跪什么?这就出事了。”
宁竹衣讪讪赔笑,心底还尴尬于李慕之的那声“母亲”。
豫王还没来,宁竹衣不能走,便在厢房内走了走。她撩起厢房的布帘,就看到李慕之躺在拔步床里头,一只手放在锦被外,那手的尾指上,有一道很旧的疤痕,也不知道是如何留下的。
“宁姑娘,”正当宁竹衣探头探脑时,床上的李慕之忽然说话了。
宁竹衣没想到他已经醒了,吓了一跳。
只见李慕之扶着床沿,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淡茶色的眼睛望过来,口中道:“于长公主面前搬弄是非的段七小姐已经得了下场,接下来,便是将宁姑娘关在府邸中的长公主了。”
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那笑像是阳春的光浮动在水面上。“宁姑娘,有我在,日后便无人敢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