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衣脚步匆匆,穿行在少卿府中。
这个地方,她只来过没几次,俱是跟着豫王府的长辈来的。虽说对此地不熟,但她清楚地知悉这儿的门窗大体是朱红一片,犹如宫墙。只有少数地方,才会有雕花绿窗——那正是主人李慕之的卧房。
她一路低头捂着肚子,东摸西藏,向着主卧走去,很快,便瞧见了主卧的院门。
那院门口守着两个金羽卫,一个又黑又壮实,留着两搓络腮胡;一个白净些,却矮矮小小的,瘦得像柴杆。此二人见主人不在,便偷懒闲聊。
“咱们本来是在外头巡逻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站在少卿的屋子门前。”
“听说少卿将金羽卫里头最厉害的人都抽走了,说是要护卫皇宫。这才轮到咱们到这里来。你说咱们要是担不好这活,会不会被上头责罚?”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说的也对,等今晚卸了值,咱们就去永春楼找玉娘子耍耍去。”
“玉娘子?你没钱,怎么见她?那婆娘钻进钱眼里了,薄情得很。”
“豹哥,她前一次不是偷偷摸摸塞你一封信,还说等你从这鬼地方出去了,她就嫁你呢?”
“玉娘子对谁不是这么说?你花点钱,她也这样和你说!”
二人闲聊得起劲,全然不曾注意旁边还有别人。
宁竹衣缩在一棵槐树旁,竖着耳朵听二人说话,一边堤防着有其他人来。没一会儿,她心底就已经有了个主意。
两个金羽卫又聊了会儿那玉娘子的歌喉与身量,面上眉飞色舞。就在这时,一旁低头行来个小厮,讨好道:“大哥,外头有个女的,说自个儿姓玉,写了封书信,叫我给递给金羽卫里的有缘人。小的愚笨,不知这‘有缘人’是谁,还请大哥给给主意。”
说着,这小厮就弯腰递上一封信。
这小厮年纪不大,估摸就十三四岁,矮矮小小,也没变声,嗓音如女人似的。
闻言,被称作豹哥的黑壮男人即刻双目圆瞪,搓手喃喃道:“姓玉,姓玉,还能是谁?那臭娘们,生意冷清了,又想起我来了。把信给我瞧瞧!”
小厮忙不迭把信递上去。
说是信,也不算信,简陋得很,连个信封都没有,只有一张像是从书上撕下来的纸头。但豹哥想起玉娘子的身段,便急哄哄地打开了信。
只见这信上头什么字儿也没有,只夹着一株草。
“这是什么意思?”豹哥纳闷不已。
小厮一见,立刻笑起来:“哎哟!这是相思草呀。不就是‘爷,我想您了’的意思?”
闻言,豹哥咧开了嘴:“好呀,这臭娘们,心底果真惦记着我,还玩这些小花招。读过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她在外头等着不是?”
小厮点头:“是,说是在路口边儿的茶楼雅座里等着。”
豹哥露出了迫不及待之色。他转身冲与自己一道值勤的人说:“你先帮我遮掩着点,横竖少卿在招待客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问起来,就说我……说我……”
“说您闹肚子了!”一旁的小厮帮忙道。
“没错,就说我闹肚子了。”豹哥赶紧接上。
另一个瘦白的金羽卫瞧着有些不高兴,嘀咕道:“只准你去,不准我去?我也见过玉娘子的,你怎么知道她想找的有缘人不是我?”
“怎么可能是你?你才给了她多少银子?”豹哥说完,急哄哄地往外走去,留下那个轮班的瘦白金羽卫,恼火不甘地站在原地。
很快,豹哥走得没了影子,院子门口,只余下二人。
“你怎么还在这?”瘦白金羽卫看着宁竹衣乔装而成的小厮,不快道:“难不成玉娘子也有给我的信?”
宁竹衣笑说:“你猜得对,那玉娘子有话要我给您带呢。”
金羽卫听了,面上露出微微喜色:“她说什么了?”
“这话不能和别人说,您得把耳朵凑过来才行。毕竟,是闺房私语呀。”
“闺房私语”几个字,将金羽卫的心撩得春心荡漾,他立时就想起一些被翻红浪的画面来。于是,他露出了痴笑,凑近了小厮的面颊。
下一刻,他便觉得脖颈上骤然一痛!竟然是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击在了他的后颈处。一股剧烈的痛楚伴随着昏黑爬上眼前,他晃了晃身体,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身体倒落的瞬间,扬起了一片沉烟。
宁竹衣拍了拍手,左右一瞄,见得四下无人,便将这金羽卫如拖一袋土豆似地,向着草丛的密处拖去。
这等时候,力气大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拖这么一个大男人,便如拖一片羽毛似的轻松。宁竹衣不由在心底暗暗庆幸,她没有听娘亲的话,为了什么闺秀礼仪就没再练拳,反倒是养成了这一身可怕的力量。
院子边上有一片密密丛丛的芦苇,白色的苇花生得足有两人那么高。宁竹衣就把金羽卫丢在这芦苇丛中,转身进了李慕之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