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拒绝,可拒绝需要光明正大的理由,他哪来的理由呢?总不能直接告诉z“对不起,干不来,因为我是你们的死对头——秘境交易行的主人”吧?
对一般人而言,能去苏格兰场当文员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他要是拒绝就太可疑了。
他只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握住z的手。
z摇了摇他的手,接着猛地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段非拙一个趔趄,撞进了z的怀里。
白发警夜人短暂地拥抱了他一下,接着一把推开他,若无其事地和色诺芬走向货运车厢。
段非拙呆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搞什么啊……z是在……是在捉弄他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当他们离开,石中剑才敢开口:“完了,小子,完了。你有什么遗言吗?我建议你早点立遗嘱,挑好棺材、墓地和墓志铭。我听说有些人会在别人的墓碑上乱刻墓志铭,所以还是早点儿决定比较好。”
“你闭嘴!”段非拙仰望天空,眼含热泪。
段非拙在法兰切丝广场49号下了车,挥别林恩先生,接着拎起行李登上楼梯。
到了家门口,他正要掏钥匙,门却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撞向他胸口,宛如一只愤怒的小鸟,差点儿把段非拙的内脏都给撞到位移。
“主人,欢迎回来!”
阿尔穿着围裙,兴高采烈地说。
石中剑忽然冒出来一句:“一回家就有个小男孩身穿女仆装……啊不是,男仆装迎接你,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微妙呢。”
段非拙翻了个白眼,将行李箱和外套一一递给阿尔,至于石中剑,他直接把它丢向柜子。石中剑滋儿哇乱叫。
“我读过报纸了,主人!报纸上说阿伯丁连环杀人案已经告破了!虽然报纸上没提您的名字,但我知道您一定居功至伟!”
阿尔一边挂起外套,一边向段非拙投去崇拜的眼神。
“那些记者不会把您的名字写下来的,他们只想把功劳记在本地警察头上。就像雷斯垂德每次都要抢福尔摩斯的功劳……”
段非拙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沙发,一头栽倒在上面。
“我也没做什么……”
他一直觉得,阿伯丁连环杀人案还没有完全终结。邓肯·麦克莱恩仍然不知去向。必须等他也落网,案子才算真正尘埃落定。
“您太谦虚了!”阿尔喊道,“真可惜我不像华生医生那么妙笔生花,否则我一定会把您的事迹记录下来,告诉全世界您有多么伟大!”
段非拙把脑袋埋在沙发靠垫中:“你要真那么干,警夜人明天就该带着银手镯来找我了……”
“警夜人算什么?主人您岂会害怕他们?”阿尔对自己的主人充满了谜之自信,或者说,他过于高估了主人的实力。
“……哈哈,是啊。”段非拙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从下周一开始,我每周要去苏格兰场坐三天班。”
他以为阿尔会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然而少年却用越发崇拜的语气说:“主人,您成功打入警夜人内部了?”
“……嘎?”
“您已经完全取得他们的信任了,是不是?”少年双眼发光,“真不愧是主人,居然将警夜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您是不是要以上班为借口,探查警夜人内部的情况?我听说他们把秘术师关在苏格兰场的地牢里……您要去劫狱吗?”
段非拙发出了仿佛来自地狱的□□。为什么阿尔的想象唯独在这一层面能如此跃进?什么探查内部情况,什么劫狱……他不被关进监狱就谢天谢地了!
啊啊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愁得头都快秃了,阿尔却兴高采烈,像只小鸟似的在家里飞来飞去,为段非拙端上红茶和饼干。
“为了庆祝您成功潜入苏格兰场,我一定要做一顿好吃的!主人,您想吃什么?”
“……后悔药。”段非拙绝望地回答。
第二天是周六,秘境交易行定期营业的日子。
玛德琳·克里沃特小姐已经养成了定期来交易行逛逛的习惯。今天博伊勒夫人要做实验,没空陪她,她便一个人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独自光临交易行。虽然已经来过许多回,但那些稀奇古怪的商品她怎么看也看不够。她最近又看中了一幅托勒密天体图,那是古时候炼金术士所留下的暗号图,据说只要解开其中的暗号,就能学会高深的炼金术。
可玛德琳囊中羞涩,根本买不起它。恐怕得攒钱攒个一两年,她才出得起那价格。前提是,这一两年时间里,无人捷足先登。
玛德琳敏锐地发现,交易行主人今天十分没精打采。
虽然自打他继承交易行以来,交易行总共也没开张过几次,但在顾客们的印象中,交易行主人向来活力十足。他不但风趣幽默(或者说阴阳怪气),还充满了奇思妙想,带来了盲盒、抽卡、ssr等前所未有的新奇概念。
原本顾客们来到交易行,只不过是为了看看上架了何种新货,与其他秘术师交流交流奥秘哲学。可不知不觉间,交易行每次开门他们都充满了期待——期待交易行主人又整出了什么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