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幻听,又像是某种来自遥远时空的警告。
他从前听过那个声音。在他所做个那个关于十字路口的奇妙梦境之中。
自那场梦境以来,他就再也没跟赫卡忒见过面。有时候他都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先行者。他也许只是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可他现在听见了赫卡忒的声音。
十字路口的女神说过,他们从前见过一次面。段非拙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她还许诺,他总有一天会回忆起所有的过去。
也许他那段遗失的过去,也跟阿伯丁切斯特诊所的火灾有关?
他定了定神,对色诺芬说:“不,我想还是现在立刻出发为好。你回苏格兰场把我们调查到的一切报告给z。”
色诺芬讶异地看着他。
段非拙以为他会出言阻止,毕竟色诺芬不是第一次为难他了。
然而拥有黄眼睛的警夜人只是耸耸肩,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又回到了他身上。
“那好吧。反正他要气也是气你,不是气我。”
段非拙苦笑。和色诺芬商定细节后,两个人立即分头行动。段非拙则直奔国王十字车站,连行李都没带。他决定今天去阿伯丁,确认过切斯特诊所的状况后,立刻返回。因为不在阿伯丁住宿,因此无需携带换洗衣物。要是路上缺什么,在当地买就是了。他身上的现金足够支付差旅费。
当他到达国王十字车站时,刚好有一班开往阿伯丁的火车即将发车。他买完票,来到月台上时,火车已经启动了。他不得不跟着火车跑了一段路才跳上去。
这趟旅程是如此匆忙,他已经可以想象出z得知他不辞而别后会怎样恼火了。大概会在心里咒骂他一百遍“小坏东西”,然后一边生闷气一边等着他回来吧。
他甚至能想象出当他回来之后,z会怎么“教训”他这个不服管教的小坏东西——用自己的机械义肢将他的双手牢牢固定在头顶,让他体会一把机械和人体之间的绝对力量差距,让他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的不辞而别而道歉、发誓永不再犯、啜泣着求饶。等z听得心满意足,就会用唇舌堵住他的声音,偶尔也会用金属手指,或者其他什么身体部位。
……不过他也不讨厌就是了。
他回来之后z怎么惩罚他,是将来的事。现在他必须去阿伯丁弄清当年的真相。
色诺芬化作乌鸦,在伦敦上空翱翔。
他乘着风,越过鳞次栉比的建筑和车水马龙的街道,羽翼拂过绅士淑女们的头顶,一路从苏活区飞到新苏格兰场。
他已经很久没飞得这么快过了。他想快点儿把苏活区案件的真相和“爵士”北上的消息带给z老大。说实话,他有点儿期待老大听见那小子不辞而别时的反应。老大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玩儿。
那小子竟然能挖掘出当年案件的真相,着实让色诺芬刮目相看。虽然早就知道他隐藏着不少秘密,不过他拥有灵视能力这一点还是出乎色诺芬的意料。
色诺芬因为长期变成动物,渐渐的也拥有了动物的本能。敏锐的直觉告诉他,那小子身上的秘密还有很多,恐怕藏着比“我是交易行主人”更大的秘密。
当然了,他的秘密不关色诺芬的事。如果有人会因为他的秘密而大受打击,那也是z老大。
色诺芬一直很费解:那小子是怎么勾搭上z老大的?他一直以为老大是个独身主义者,过着修道士一样的禁欲生活,谁能想到一遇上那小子就干柴烈火了。难道是因为单身了太多年,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吗?
他俩整天腻腻歪歪、眉来眼去的,着实让人受不了。要是他俩光明正大地抱在一起互啃彼此的脸,色诺芬搞不好还更能接受一点儿。但是那两个人就是喜欢别别扭扭,明明周围所有人都看出他们的心思了,他们还要假装自己没那个意思。就!怪恶心的!
色诺芬决定找个时间向老大反映一下这个问题。他的z老大绝对不能这么恶心!
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异常案件调查科办公室的窗户,轻巧地落在窗台上。办公室中只有艾奇逊小姐和老大。其他人就像赌鬼手中的金币一样消失无踪了。
色诺芬正准备像往常那样用鸟喙敲打窗户,呼唤同事来替他开窗(他们要是有良心,就该一直把窗户给他留着),却瞧见办公室中站着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秘书官卡特竟然在这里。
色诺芬忍住把那家伙眼珠子啄出来的冲动,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的乌鸦,静静观察着卡特的一举一动。
他担心卡特发现他们在调查那些孤儿的档案,扫视了办公室一圈,却见所有档案都被塞进了角落的文件柜中。不消说,肯定是艾奇逊小姐的功劳。
卡特那家伙总喜欢搞突然袭击,但艾奇逊小姐每次都能提前觉察到,然后将不该被他看见的东西飞快地收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艾奇逊小姐拥有什么未知的特殊本领,还是从她的座位刚好能看见正对苏格兰场的大道,能监视来往的人流。
秘书官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扬。
“女王陛下召见,辛尼亚警司。”他对z说。
z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欢欣的笑容。“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真是无礼!陛下召见是你莫大的荣幸,你竟然还要问原因?”
z丢下手中的笔,从椅背上取下外套,披在肩上。
“怎么不走?”他回头看着卡特,“您难道要留下来喝杯茶吗?”
卡特环视着办公室中的众人:“咱们新晋的爵士怎么不在?陛下也要召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