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六十一年冬,桓帝结束了开国以来的首次南巡,起驾回宫。
何文静与范名照旧一路送到城外十里,等浩浩荡荡的南巡队伍再看不见了,这才准备回城。
范名看着这个还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经官至正四品的年轻人,再次起了拉拢的念头,试探道:“何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本官一直想请何大人到府中一叙,奈何总是没有机会,如今总算得了闲,不知何大人可愿赏脸?”
何文静想起上次他曾提过有位族侄女,长得秀外慧中,温柔可人,说想跟自己结亲。
结果这事被自己夫人知道了,害他赔了许多天的小心,仍心有戚戚,便推辞道:“范大人诚心相邀,下官本不应推辞,奈何陛下才刚回京,近日下属州县又有诸事上报,等事情处理完毕,下官定当亲自上门拜访。”
这就是不愿了。
范名心中了然,面上神色却不改,又问:“郑少卿已与新任经历已交盘完毕,不日便要启程回京,到时何大人可会去相送?”
说到郑启平,不知道是不是何文静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最近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以前郑、何两家关系不错,且经常互相在府中设宴招待对方,极少时候会往外面酒楼中去。
而自从前段时间开始,现在两人再见面,几乎都是在酒楼种,就连自家夫人也说已经许久未见过郑夫人了。
“郑大人高升,下官自是要去相送的,范大人不愧为陛下股肱之臣,便是属官也是能吏。”
范名听这像在夸他又像是在夸别人的话,无声笑笑。
他确实是在提醒这位府台大人,就算他不想跟自己走得太近,可是与他走得近的郑启平可跟自己关系匪浅,他这样划清界限实在是没有必要。
却没想到还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既如此,那就改日再会了。”范名冲他点点头,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见人走远,何文静也收了脸上的笑容。
要让他与谁去结朋党是不可能的,便是郑启平那边也是因为有老师的那层关系在,加上对方人品也还过得去,所以他才走得近些。
但是也仅限于私下交情,若是到了朝堂上,他还是会公事公办的。
身旁的棕马不耐烦的刨了刨蹄子,何文静眼见已近夕阳西下,也不再耽搁,翻身上马往驿站赶去。
郑启平此次回京乃是因为升职调任,因此前来送行的官员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布政使司府的同僚。
何文静看他与众人辞别,脸上虽带离别之情,但还是笑容居多,之前怀疑他家中是不是有事的猜测也放下不少,想来应是解决了吧。
谁知等他最后来到自己身前时,那笑容就又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不自然,何文静也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他将手上的包裹递过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郑兄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郑启平听他猝不及防这一问,一时有些愣住,等反应过来,无奈一笑:“退之不必介怀,我并非对你有不满,是我自己心中有结未解,与旁人无尤。”
何文静想起陈秀娘说上次见到郑夫人,对方似乎也有心事的模样,难道是夫妻两人吵架了?
若是此事,他确实不便插手,只是想到对方是自己老师的孙女,何文静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我平日出门时,家中夫人便常担忧我日不能饱食,夜不能安寝,女子总比男子爱多思多想,可若我细细与她说清楚,不过片刻便能消除她心中忧虑,许多事越是不讲清楚,隔得久了便易生嫌隙。”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郑启平却听懂了。
他疑惑抬头,以为何文静是知道了什么,可看他神情又不像,只好苦笑一声,道:“多谢何大人提点,且容我再想想吧。”
话说到这,何文静也不好再提,只能点到为止,便也冲他抱了下拳,看他上了马车。
光阴荏苒,一年时间一晃而过。
何文静到曲定已近三年。
自从萧山脚下建了水闸,后面曲定境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潮灾。
而去年汛期来临时,水闸在第一时间就开启了闸门泄洪,内陆河与东面海口的连接处,因为“束水冲沙”也再也没有堵塞过,周围农田因此无虞。
这一年来,曲定少了水灾侵扰,粮食产量和常住百姓人口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何文静时常下乡去各州县视察情况,因此各属官上报的数据和实际情况倒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