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场战争也因此结束得比预想的还早。
战争已经结束,聂成忠跟何文静所带来的夏军也开始进入谷底打扫战场。
因为在撤退的途中折损了部分人马,因此谷底的瓦剌士兵还有约五千五百多人,而夏朝士兵伤亡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此时的谷底,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就是幸存的战马,聂成忠让军需官将物资打扫干净,又将孛来的首级装入匣中,便带着何文静一起回了宣府。
边境各镇得知瓦剌大败都欢欣鼓舞,等他们回城时,道路两旁已经站满了迎接的百姓,现场一片欢呼之声。
何文静看着这涌动的人潮,发现其间不仅有开心得手舞足蹈的百姓,还有许多面带笑意却满脸泪水的边民。
他想到之前刚到宣府街上时看到的景象,知道他们这是大仇得报,一边是高兴,一边也为死去的亲人难过,忍不住有些唏嘘。
战争无论胜败都是残酷的,但若要他选,何文静宁愿自己的家国永远不是失败的那一方。
回城之后,聂成忠在将军府举行了短暂的庆功宴,随后仍旧传令各镇严守城门,防止瓦剌反扑。
虽然现在他们将来犯的瓦剌骑兵打败,但是否班师回朝却要看赵珩的意思。
果然,等得胜的消息传回京城后,赵珩虽然加封了聂成忠为怀化大将军,但却让他继续留守边镇,暂时不能归朝。
至于何文静,则是随圣旨一道返京。
而关于此次抗击瓦剌的功劳,何文静并未让聂成忠提及自己,所以这次赵珩便未给何文静升官,而只是加封他为太子少师,至于以前的少师,已在一月前致仕归乡。
此时还未到三月,北方的天气虽然仍旧寒冷,但因为他们已离开漠北前往京城,所以倒还勉强可以忍受。
何文静骑在马上,目光停留在四周光秃秃的枝桠上,思绪也不自觉回到二十日前。
因为这次不仅全歼瓦剌骑兵,而且对方的左谷蠡王还被斩了首级,所以聂成忠便想在战报中为何文静请功。
不过折子还没发出去,就被何文静劝了回来,说让他只提自己运粮之事即可,至于他参与出谋划策一事,还是在军报中隐去的好。
“这是为何?”
聂成忠将折子拿在手中,疑惑的看着他,笑问:“难不成你还怕自己身上功劳太多了不成?”
谁知何文静竟也一脸严肃的答道:“对,我怕我身上的功劳太多了,尤其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
他如今才三十有一,但官职却已经坐到了正三品的户部侍郎,而且去年他才又被赵珩加封了太子少保,若是短短几个月内他又再次升官,何文静觉得别说朝臣,就是赵珩都要准备打压他了。
尤其是这次立军功的人还是聂成忠,是自己的妹夫。
至于军中的实际情况,何文静相信,就算是他们不提,赵珩也必定一清二楚,所以他也只能以这种形式来进行表态,那就是自己不求功劳,只求为朝廷尽忠。
而发回的圣旨也确实说明了赵珩的态度,他对于何文静的乖觉是满意的,所以才把他的“荣誉称号”又升了升
“王青,你说你老家是黄河沿岸的是吗?”
见本来正在发呆的何文静突然出声,王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答道:“对,小的以前就是黄河发大水逃灾去的清源县,家乡已经许多年没回去过了。”
“若是以后有机会,你想回老家吗?”何文静又问。
王青摇摇头:“不想。我老家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而且村子里不仅时常发大水,甚至就是风调雨顺也是经常饿肚子,我可不想回去。”
“那若是有一天你的家乡不再年年发大水,又或者说即使发大水了你仍然能不饿肚子的生活下去,你愿意回去吗?”
“大人,你这是想回家了?”王青见他一直追问这个问题,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不是,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何文静轻轻摇了摇头,后又冲他道:“说不定哪天我见你家乡风景优美,跑去跟你做邻居也说不定。”
“真的吗?”王青睁大眼,不过随后又摇头,“不对,我是大人的管家,自然是住在一起的,哪里做得成邻居,大人成天就知道胡说。”
何文静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后面的马车中坐着前来传旨的内侍,他见何文静竟然跟一个下人有说有笑,不赞同的摇摇头,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这何大人可太没讲究了,他堂堂一个三品高官,怎能跟一个身份卑贱的仆人如此笑谈,真是不成体统,枉陛下还时常夸他能干。”
小太监瞅了瞅大太监的脸色,又从帘子的缝隙看了看前面骑在马上的何文静,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