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即便他道出真相,她也不会相信。
这女修思维不同常人,再加上谢玄景惯会在外营造自己的形象。他要是说出谢柒是被谢玄景所害,说不定反倒被人嘲笑。
武陵的智商有片刻回归,他尖锐的嗓音好似突然有了弧度,和话里的意思一样充满诱导和迷惑性。
“你可知那日谢柒本可以不死的。谢玄景一向痛恨邪族,他在外清冷谦和,实则自视甚高,仗着自己隐藏了修为,便想打邪族一个出其不意。却没想也是因着他的自私,让谢柒没了最后逃命的机会。”
“要是那晚他有半分为谢柒考虑,带着人先逃再说,谢柒就不用死了。”
“还有那日,你救谢柒时,他要是有半点为你考虑,自然会拦着你不让你冒险。要不是你有法器傍身,你想想,若是你被人抓住,结果会如何?”
“谢玄景,他这是想以你的性命换谢柒一命啊!”
“不过……”武陵笑意加深,眼里似嘲似怜。
“不过谢柒再重要,与邪族、与功劳相比,又要低上一层。谢玄景这人心思奸猾,你、谢柒、邪族,在他心中自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这样的人,你真敢与其相交,和他交心么?”
男人的话好似警钟,在场众人皆为止一震。
吃瓜群众林献源一愣,看向柳素的目光里便不觉带了些许担忧。
虽然面前这男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也并不知晓师姑和那位叫谢玄景的男修的具体过往,但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与人相交重在坦诚,若是对方藏藏掖掖,又在心里对人、事都有个高低排位,这样的人,不能说哪里不好,但难免膈应。
但膈应事小,背后插刀事大。
总之这话太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众人的目光左晃右转,不觉再次齐刷刷落在帐内的少女身上。
只是众人预想中少女拧眉深思的画面并未出现,只见柳素不紧不慢的打了个哈欠,语气欠扁。
“哦。”
武陵:哦?
少女鸦羽般的睫毛垂落,但也遮掩不下她眼里退散的兴味。灵帐内,微光顺着帐帘缝隙悄然潜入,划过少女的眉眼、唇角,又缓缓退散。
那光来得悄无声息,就像帐帘外少年玄青色的衣角,只轻微晃动便消融在帐外突然暗沉的天色里。
谁也不知道,此刻帐外有一双眼睛,正如那道微光般划至少女的唇角。
“说完了?”
如墨般漆黑的鸦羽颤动,柳素抬眸,不紧不慢:“这还是我生平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说谢玄景自视甚高,说他心思奸猾。我且问你,谢玄景是不是你师弟?谢柒是不是你同门?”
“谢玄景对付邪族的时候你在哪?谢柒被人重伤的时候你又在哪?”
“哦,我险些忘了。重伤谢柒的人是你,至于谢玄景对付邪族时……你不是正和邪族联手对付他么?”
“身为离天宗掌门大弟子,你这么高尚清白,不如隔壁执法堂搜魂自证下清白先?”
“你!”
武陵顿时哑然。
柳素轻笑:“怕了?”
武陵被怼得双眼发红,只能咬牙道:“即便我不清白,跟谢玄景清白与否有何关系?”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柳素挑眉,却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个“哦”。
哦?
就像是绞尽脑汁设出的陷阱被对手一眼识破,武陵如鲠在喉。
帐外的少年收回目光,他垂目看向手背。
天阴了,凉风拍打着灵帐帘,像是撩拨人的手,点过他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