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师叔。”谢南怀行礼。
离坤抬眼看着面前的人,恭敬有礼,即便与自家师妹的关系已在他面前挑明,在称呼上却一向守礼。
应是一个极好的后辈,但思及今日的事,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一丝冷色。
“我问你,今日你去见诸葛剑,所为何事?”
“本是死罪,送他一程。”
对答如流,面上也不见半点心虚。
离坤又问:“没有话别?”
谢南怀:“没有。”
离坤看着对方的眼:“不曾传音?”
谢南怀摇头,却是阐述出一个事实:“师叔许是未注意到,那狱中的墙上挂了屏蔽神识的灵印。”
既如此,又如何传音?
离坤默然,下一刻却是突然道:“是么?你若不说我还未注意到这个。只是……”
“若未起传音的心思,又如何能注意到这些?”
话音一转,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离坤说这话时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丝毫未放过对方面上的表情。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少年只是颇为无奈的露出一抹淡笑:“师叔在怀疑什么?”
语气自然,仿佛只是一个被长辈误会的无辜后辈。面上、眼里,连半点不满都未曾露出,倒衬得离坤像是个欺负小辈的无礼尊长。
意识到这点,离坤这才缓和了脸色:“今日我听见有人为你争吵。”
那时他正问到关键时,还未等诸葛剑开口,狱门外便传来争执声。恍惚中,他听见了谢玄景的名字。
若是平日,他必不会管这些小事。但那时,他却听见了“结缘绳、送我、心意”这样让人不得不在意的字眼。
诸葛剑是个嘴硬的硬骨头,狱中又有其他修士看着。搜魂令并不方便立马拿出来,离坤不过思量片刻,便寻着争吵声过去。
若那谢玄景真是如此三心二意之辈,他自不会让师妹跟这种人在一起。可等他出去才发现是一场乌龙。原是刚才谢玄景看完诸葛剑回去时,不小心遗失了结缘绳,这才被看守狱中的其他修士捡到。
偏偏捡到那结缘绳的修士还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人互相情意已久,却又彼此嘴硬。此时捡了条结缘绳作由头,一人故意阴阳怪气的气人,一人死鸭子嘴硬的硬杠,说着说着嗓门便大了起来。
离坤见是他想多了,这才把结缘绳从那两个置气的修士拿过来。只是没想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再回去时,诸葛剑便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又离去,连看守的修士都未察觉出异样。只说在他离开后,诸葛剑似乎见无人问话,便又死气沉沉的躺在了地上,像是在小憩。
这段被关的日子,诸葛剑时常这样。因此,等人死时,谁也未发现异常。
收回思绪,离坤顿了顿,却是从怀里拿出一根结缘绳:“别再弄丢了。”
谢南怀接过,少见的解释了一句:“本来路上发现就回去寻了,却没想遇见了叶统领,这才替他帮师姑找了过去。”
“嗯。”
离坤没再说什么,一切便说通了。
说来说去都是巧合,他挥了挥手示意谢南怀退下。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虽然不知道柳素有没有看出来,但当时出事后他略微卜了一卦。若不是卦象显示诸葛剑之死不是意外,他也不会怀疑到谢玄景身上。只是……
离坤突然自嘲的摇了摇头,终究是他今日冲动了一次。
问话结束,谢南怀也转身离去。只是他手上那根结缘绳,却并未像离坤以为的那样,被他珍视的收回怀里。
鲜红的结缘绳被少年拢在掌心,待那双纤长的手再度张开时,却化成了红色的粉末被风吹散。
鲜红的粉末落地,混在积雪上,像一滴滴残血,红得心惊。
只可惜离坤是个孤寡老人,也不足够了解谢南怀。否则他便会发现,那根结缘绳上有一处断裂处,是被人用灵力复原的。
若真是珍爱如此,还特地回去寻,又岂会将结缘绳弄断。那根,不过是早些时候谢南怀从柳素爱慕者那夺来的罢了。
一剑斩断,又被他借口收起,如今倒算是物尽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