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亲吧。”陆一鸣对着裴父说道,这事不能裴星亲自说,倒是名义上买了裴星的陆一鸣有这个资格。
古代十分注重廉孝,就算是分家和断亲也得是长辈来开这口,但裴星不一样,当年裴星嫁过来时,算是半买半娶,有找两村的里正见证,陆父与裴父签了卖身契,只不过是按照婚礼的习俗将人娶回去。
这事裴星被蒙在鼓里,陆一鸣也是冬至重新拜了堂后被告知。
买人前两家人家并不熟悉,自然要进行书面保证,陆父陆母也得留个心眼,万一儿子当年在边境没回来,人跑了怎么办?
后来陆父陆母见裴星乖巧,当做自己的哥儿来养,根本不会主动提这件伤心事,裴星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不过是嫁了人,改了户籍,并非真正意义上官府盖章的买卖。
其实,那纸契约按下手印时,裴星便已经与裴家断了关系。
裴父早已忘记那纸契约,当日陆一鸣能够回门,这就说明是认可这桩婚事的,怎么能说是卖人呢?
况且他也不想失去陆家这一助力,他有些着急地说道:“贤婿说笑了,这无缘无故,为何要断亲?”
陆一鸣见裴星虽有些震惊他提出的事,但并未反驳,甚至有些理解阿爹当时是抱着怎样失望的心情提出和离的话语。
“岳父,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唤这一声,谢谢你将小星带到这个世上,将他养大,带到我的面前。”
“小星从没说过您一句不好的话,甚至可以说一直将您当成好父亲的标杆,但是就这两次的接触看,我并未见您有他说的那般好,反倒是一直让我的夫郎受委屈。”
“如若你真心待小星,我们陆家自然当那一张纸不存在,裴家一直会是小星的娘家,”陆一鸣紧扣裴星的手,“但如果只是将小星当做是聚宝盆,那这样的娘家不要也罢。”
裴父显然想起自己按下手印的纸,这会儿哪还有理直气壮的反应:“贤婿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将阿星当做聚宝盆呢,阿星他是我的小哥儿啊。”
血脉至亲无法切断,裴星如此孝顺,怎么会同自己断亲?
他也看出来了,这陆一鸣是喜欢自家哥儿的,这事还是得依小星,他还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吗,小星性子软,不会对他不管不顾,今日能踏雪前来不正是说明了这一点吗?
他的胸有成竹很快僵在脸上,只听一向乖巧的人闭着眼说道:“依夫君所言吧。”
“裴星!”裴父气急败坏,“你要考虑清楚,今日断亲,村里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裴星不孝!你可是要挨板子的!你这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过。”
原本契约的事情陆一鸣不想说,但人偏偏要以孝为由来要挟自己的夫郎。
陆一鸣将人护在身后:“小星不会挨板子,他早就不是裴家人,何来不孝?我们不妨找里正来对证一番?”
“你!”裴父在床上剧烈咳嗽,但陆一鸣仍是漠视。
“今日不过是再次告知你而已,如若他日让我听见有一声说小星不好的,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既然说破,那自然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陆一鸣写下断亲书递给他:“画手印吧。”
见人扭着头不愿意接受,陆一鸣眼神一凛,冷冷地说道:“现在签字给你十两,等会叫了里正拿着契书来签,一分不给。”
裴父以为招来了一个财神爷,万万没想到是一只铁公鸡。
不过十两银子和一毛不给,他当然选择十两银子。
裴父咬着牙按下手印,裴星在一旁看着他接过十两银子喜出望外的表情,竟有些恍惚,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人。
如果说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现在真心实意失望无比。
原本十两银子是来看望裴父打算给的,如今却成了断亲钱,说来可真是讽刺。
拿着一纸断亲书出了裴家门,裴星再次望向这座他住了十几年,简陋的房屋,仿佛还能在院里见到曾今几人围坐在一起赏月纳凉的场面。
“夫君是否会觉得我做的不好?”
裴星先前不觉得,但这会儿出了大门,见陆一鸣沉默不语,内心有些不安。
此前那番言行,已经有些僭越他内心的礼法,他怕夫君会认为他不孝。
“怎么会呢?这样的小星星我很喜欢。夫郎性子软,我还怕小星会因此妥协,本该如此,一味的迁就并非好事,他们只会认为你好欺负,反而索取更多。”
陆一鸣看着裴星专注的眼睛,他从对方眼眸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这人满眼都是自己。
虽然小星星乖巧得没问到底是什么纸,但他总觉得对方隐约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