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被人带过去,推开门,里间茶香四溢,一张古朴小桌两张矮凳搁在中央,桌上茶水点心俱全,左手边的墙上挂着副仿王羲之墨迹的《妹至帖》,对面的墙边立着一人高的旧式书架,数排线装书和竹帛,并几样奇石和古色古香的器皿作装饰,斜对门的位置,两扇仿古的八角格子窗微微启开,透进路旁的鸟语花香和市井街语。
王居安未到,苏沫喝了口茶,无心细品,想起莫蔚清的事仍是伤神,近几天,只要独处,难免会有所回想。
她干脆起身,去瞧墙上那幅草书,两行十七字,小小一页白麻灰色纸裱在一大张白纸上。她曾在电视上见过王羲之墨迹唐摹本的拍卖照片,再瞧这一幅,似乎仿制十分精细。
转身又去看书架上的竹帛,却被旁边的饰品吸引。
苏沫拿起一只淡蓝底色彩色花卉图案的瓷碗瞧了瞧,质地陈旧,手工朴素,色泽却仍鲜艳可爱,巴掌大小,十分精巧,不觉多看了几眼。
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响,王居安推门进来,神色里稍带疲倦,瞧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他随意道:“堵车,”又见她手里拿的东西,说,“这个不错。”
苏沫忙放下,回到桌旁,两人相对而坐。
侍者送来菜单,王居安与他相熟,说:“她第一次来,做些口味清淡的,上次……”
苏沫低着头,一页页翻过去:“我想看看再点。”
王居安摆一摆手,正要打发人走,想到什么,起身一并出去。
过了一会,他回来,侍者也进来斟茶,苏沫看着茶杯里的水,热气袅绕,她慢慢道:“我想和你谈谈。”
王居安抬眼看她,等人走了,才道:“难怪今天这么爽快,原来又有事,”他合上菜单,“说吧。”
早先在心里打好的腹稿忽然有些乱,她平静一会道:“我……有时候不太能理解你的行为模式,我,”又顿一顿,“我……”
王居安觉得好笑:“你你你,和我说几句话,比你面对那些客户还困难?”
苏沫点头,小声道:“作为老板,你的确不太好相处,作为男人,”她打定主意开口,“每次和你相处以后,就是……做完以后……”
他似笑非笑:“什么以后?”
苏沫只好大些声重复:“做……就是上床以后,我会非常担心,我计算每种传染性疾病的窗口期,然后提醒自己一定去医院做检查,等我做完检查了,又开始提心吊胆的数日子等结果,即使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也会怀疑误诊,这种感觉十分难受……”
眼看他神色变化,她低下头再接再厉:“你的生活方式我不评论,我们不是一路人,我的要求很简单,找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人品过得去,身体健康……”
“可是你有众多女性朋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我是说,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有时候,我会被你吸引,比如砸车那晚,可是,那不是因为你的个人魅力,那是财富的魅力,钱的魅力……所以,我们之间,做情人也好,包养也好,就算是买卖关系,你可以买很多像我这样的女人,但是我,我什么也没有,我卖不起。”
她站起身,眼圈微红,言语细柔,但是态度坚决:“不管什么样的私人关系,我们之间都绝无可能。请你以后,不要再找任何借口,不要再来骚扰我!”
作者有话要说:2013321本章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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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里紧捏着一枚戒指,抢过来哭道:“这是什么好东西,她当宝贝一样留了这么些年,”他蹒跚走过去,单膝着地,拉起莫蔚清的左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那戒指素朴简拙,只反射出丁点细碎的光,一闪即逝。
一时间,尚淳越看越伤,又哭一回,含糊发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大孩子,我拿她当我的长子看待,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让她进宗祠,上族谱……”他呜呜咽咽说不停口,直到随行人等将他费力搀起。
远处警车鸣笛,尚淳擦了擦眼泪,对同来的两人道:“这事一定不能闹大,先打发了警察,要他们马上出死亡证明,再封了媒体的嘴……还有,赶紧打电话给殡仪馆,快点把……人运过去,一定要快!”
其中一人问:“嫂子的家人,要通知见一见吗?”
苏沫先时吓得不轻哭得伤心,没瞧清,灯光下一看,才发现说话这位是王思危。
尚淳很不耐烦:“见什么见,百十年没见过,问起来,塞点钱,”又狠狠盯了王思危一眼,“这事,要是闹得满城风雨,我就找你。”
王思危喊冤:“尚哥,这里这么多人瞧见了,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也不能拿我开刀呀,”他指一指周远山,又指一指苏沫,“他,她,还有这里住着的,不都看见了吗?”
尚淳这才发现苏沫,也是一愣,想了想,只对王思危道:“滚你妈的蛋,我让你去做事,你他妈还傻头傻脑杵在这里……”他骂骂咧咧,转过身去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夜色里,他背影高大,神色淡漠。
苏沫看晃了眼,忽地怔忪,心说这两人何其相似。
她心里越发感到荒凉,谁也没理会,独自回了家,开着灯,和衣躺床上。
闭眼,脑子里就浮现出莫蔚清生前的模样,美目顾盼,巧笑倩兮,接着又是她死后的惨状。苏沫赶紧起身,冲进洗手间呕吐,晚饭未吃,胃囊空空,她只是干呕。
呕到无力,直接坐在地上,一次次的回顾想象: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非要跑下楼拦着周远山,如果一直在楼上陪着莫蔚清,和她谈话开解,等消极情绪过去,是不是这会儿,莫蔚清还活着?
她靠在墙角,哭了大半晚,躺回床上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又是一出接一出的噩梦。
第二天请假休息,想去莫蔚清家瞧瞧,又不知去瞧谁,人走楼空。
公司里大小项目运转不停,一时王亚男找她,一时又是项目组给她打电话,又或者三天两头开不完的会,苏沫休整一天,回去上班,强迫自己一刻不停地工作,以此麻痹大脑。
没多久,就听公司里传言,周律师请了长假,上头另聘请一位律师暂时接替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