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眨了眨眼,想到太子妃这个词,总觉得十分遥远而虚幻。她没有立刻应声,想起一回事,忍不住问:“他们都说你的旧疾好了,与我有关吗?”
“与你有关,只是并未如传闻所言,我不是个傻子。”他不是傻子,不会因为需要治好旧疾,而去宠爱一个自己不喜爱的人。
他对苏燕,的确算得上一片真心,只是她时常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真的不会被太子妃赶出去吗?”
“太子妃不会有旁人。”
苏燕趴在他后背,一连说了好些话,徐墨怀约莫是餍足后心情不错,无论她问了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都会耐心的一一解答。
一直到身后的呼吸声渐渐匀缓,苏燕因为太过劳累而先睡去了。
侍者见到徐墨怀背着苏燕回去,都没有感到意外,这件事也被压了下去,不曾泛起一丝波澜,众人只当是他带着苏燕在宫外游玩了一夜。
次日苏燕醒了,才得知林氏一族被牵连到贪墨案,一时间处置了不少人,连同大公主也被卷了进去。公主之所以帮着林氏想要除去苏燕,也是因为他们有交易,并非真的关心徐墨怀意中谁。
许多人尚未知道太子妃的人选,然后如今朝中多是徐墨怀的人,即便知道了他的心意,也无法劝止些什么。
新年将至的时候,苏燕正在同夫子学诗词,拗口又艰涩难懂的旧诗,让她背得苦不堪言。徐墨怀笑着说她可以尽管问他,也不见她有求助的意思。
直到新年那一日,他坐在窗前看书,忽然窗外有什么动静,他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看向了被推开的窗子,花枝上的雪花簌簌落下,抖落在他肩头。
“燕娘?”他无奈地看着苏燕。“手上若是又起了冻疮,日后下雪便不准你出去了。”
苏燕本是要吓他,谁知被他提前察觉到了,于是露出一副悻悻的表情。
而后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笑道:“我险些忘记了,今日还要给你念祝词……”
“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阳散辉……”
苏燕念祝词的时候,鼻尖和眼角都被冻得微微发红,声音透过冰凉的风雪,如一股热泉,缓慢地填塞他的脏腑,流经四肢百骸。
徐墨怀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似是愉悦,却又好似带着点伤怀,他撑起身子,手指捏住了苏燕的下巴,随即吻了上去。
——
过了一段时日,苏燕的翟衣已经做好了,他要娶苏燕做太子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然而最终也还是以朝臣与父皇的妥协结束。
徐墨怀头疼的旧疾偶尔还是会发作,届时他会如同一只主人安抚的恶犬,只有苏燕的陪伴能让他安静下来,这也是之所以父皇准许苏燕做太子妃的原因。父皇晚年信奉鬼神之事,宫里的真人将苏燕的来历添油加醋一番,让她成了对国运昌盛有益的神仙托生。
只是已经很久,徐墨怀不曾做过那些古怪的梦。
一直到某个夏日的午后,他又一次做了那个梦,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这是他最后一次梦到这这些。
梦里苏燕站在一棵高大的辛夷花树下,眉眼微弯着,冲他柔和地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去。他心底漫上一种莫名的恐慌,立刻上前去追她,分明离得不远,她走得也很缓慢,然而无论如何追赶,两人的距离始终无法拉近。
徐墨怀猛然从梦中惊醒,对上一双疑惑的眸子。
苏燕拿着小扇给他扇风,天气正闷热,窗外是聒噪的蝉鸣,她低头看他,问道:“阿郎,你做什么梦了?”
徐墨怀撑起身抱住她,感受到她切实地存在,心中的不安才被驱散。
苏燕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你抱得太紧了,好热。”
“我梦到你了。”
“是好梦吗?”
“记不清了”,他顿了顿,说道:“应当不算是。”
苏燕笑道:“不打紧,梦都是反着来的。”
徐墨怀听到她的话,闷声应了,这才将她放开。
苏燕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笑盈盈地问说:“我做了冷元子,你要吃吗?”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