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年有夜读的习惯。
林诗然特地让狱警拿来了一盏煤油灯。
夜里的监狱显得格外的清冷。
因为监狱里的床实在很窄,不得已,他们都是坐着睡,这样,每个人都有个狭窄的空间。
夜里很静,只听得陈延年的翻书声,许是白日的疲倦感袭来或是前几日没有睡好,林诗然很快就睡着了。
陈延年满心都扑在书的世界里,一丝疲倦都没有。
就连门外的狱警都在一个劲地打哈欠,偷偷地看了看专心致志的陈延年,感叹着到底是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延年忽觉得右肩有了突如其来的沉重感,他略一偏头,原来是林诗然。
林诗然正靠在他的肩上熟睡着,想必是她不习惯坐着睡,不知不觉地靠了过来。
陈延年望着女孩的睡颜,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女孩肉嘟嘟的娃娃脸显得很可爱,她睡得很熟,也很安静,这和白日里活蹦乱跳的她完全不同。
陈延年的脸有些微红,他移开了目光,这样靠着也不是办法啊,他欲抽身,谁知,他刚一动,女孩就眉头微皱,嘴里发出了不满的嘟哝声。
陈延年下意识地停下动作,无奈地重新坐了回去,女孩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少年看着女孩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他想起她这两日为了排练的劳累,又想起她因为苏家的事情而烦恼,再想起大钊先生说过她时常闹觉。
陈延年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他轻轻地将搭在她身上的薄毯盖好,然后,便任由她靠着,他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书上,却总是会不时地瞥向她,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把她吵醒。
煤油灯下,女孩靠着少年,少年看着书,监狱不再是冰冷的监狱,倒是有些别样的氛围在滋生。
第二日一早,右肩的酸痛让陈延年从梦中醒来,他习惯性的抽动右手,却突然想起林诗然,林诗然还在他的肩头熟睡着。
看来昨晚她并没有闹觉。
对面的邓中夏和赵世炎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俩。邓中夏正开口吐了两三个字:“延年,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陈延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又瞥向肩上的林诗然,女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过了一会儿,林诗然醒了,她从陈延年的肩头挪开,还在迷糊的她压根还没意识到自己昨晚的行为。
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可踏实了,真是奇怪,在家睡不踏实,在监狱还睡踏实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
陈延年只觉得整个肩头重量减轻,只是手臂麻了。
等会,等会,不对,昨晚也没枕头啊。
林诗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惊讶地看了看陈延年,又望了望柳眉、邓中夏和赵世炎。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得跟秋天的枫叶一般:“那个,那个,我能解释!”对,可以解释,可以的!
“陈延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诗然下意识地咬住下嘴唇,灵动地大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延年。
然后,她转向那仨人,刚准备说话,柳眉就拦住了:“别解释!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看见!”
邓中夏和赵世炎都特别默契地冲林诗然点了点头,满脸“我们很懂”的表情。
林诗然表示,你们懂?你们懂什么呀?我都不懂!
林诗然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陈延年,陈延年却将眼神看向了另一边。
林诗然满脸郁闷:陈延年,你要干嘛?你不解释吗?
但是她又不能明说!!!这不是哑巴吃黄连嘛!!!
算了,
她现在只能绝望地想到,还好,还好她迷糊的时候没有说一句“昨晚睡得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