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这片地方,土地肥沃,极少大灾大难,慷慨地给予那些不畏严冬,历尽险阻离开祖地的拓荒者馈赠。
然而每一项馈赠暗中都已经标好了价格,严寒使得这里的人急需补充能量,饮食重油、重盐、重糖、爱酒水,高发中风、糖尿病,寒冷的空气考验着人的肺,冠心病、哮喘、慢性支气管炎高发。
靠山屯的人虽然不愁温饱,但离重油,重糖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中风并不常见,慢性支气管炎和冠心病却是极为常见。
一到冬天大丽除了教学之外,最多的就是去给村里的老病号、新病号看病。
除了感冒发烧的,最常见的就是老慢支、哮喘、冠心病。
因为个体这三种疾病轻重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磨人。
尚老师原来对这一疾病没有什么研究,毕竟她虽然家学渊源,懂得一点皮毛,却没有深究,她的志向不在医学,她甚至认为有了西医之后,中医可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直到年过四十之后,身体素质渐渐下滑,她才把家传的中医捡了起来,越研究越发现,在慢性病和调理身体方面,中药是有它别人不可替代的优势的。
因为她本身是病人,对自己的病研究得比较深入,自己给自己开药,拿自己当试验品,也总结出了一些药方。
不过她始终不认为自己是医生,教大丽,是因为她觉得大丽比较有天赋,一个老师靠着几个月的短训班培训,把靠山屯的人照顾得很好,再加上她是个老师,老师掌握了一项新东西,总是忍不住要传承。
两人用一整个冬天给村里的老慢支们治病,把病人当成“教具”研究,尚老师自己的知识底子用完之后,跟大丽一起学习研究,到底让她们俩个试出了一整套中西医结合的“组合拳”。
在她俩的照顾下,患病的村民们渡过了一个不那么难熬的冬天。
有了好医生,人们总是喜欢介绍给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传十,十传百,靠山屯有神医的消息竟然不径而走。
先是别村的过来看病,后来是更远的一些村子的人来看病,再后来连县城的人都来找她们看病。
尚老师和大丽对钱都不太敏感,给人看病收得钱都不算多,一次两次还好,三次以上——朱逸群不干了。
需要中药,咱家有,没有的他也有渠道拿到优质好货,何必拿药方给别人去赚钱?
他特意跑了一趟县城打了几个长途,从之前卖药的渠道那里进了不少常用药,买了二十多个药罐子,在院子里盖了个棚子,里面垒了八星灶,专门用来熬药。
想法什么的都有了,现在的问题是说服大丽和尚老师。
说服的方法很简单,“尚老师,我知道您只想着治病救人,然而分文不取不是常久之计,再说了咱们村小学的校舍打我太爷爷那辈就有了,虽然这些年养护的不错到底也是太老了,再说咱们现在有六个年级,教室也不够啊。”
用学校当理由,尚老师接受得很快,她也不是个傻子,不收诊费是因为她自觉已经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了,现在一想到校舍,她就有了赚钱的动力。
“你的意思是用诊金盖学校?”
“是啊!县里不给咱盖!咱自己盖!县里不给发工资,咱自己发!现在县城多少老师都是几个月几个月的不开支,咱要是月月开支,还怕没有老师来吗?在编的老师找不着,赵小玲那种没有考上大学或高中,学习成绩不错的孩子,咱本村就有!咱有钱!多招民办教师还不行吗?”
朱逸群的话说到了尚老师的心里,是啊!钱能腐蚀人心不假,钱也能做善事啊!
有钱不止可以盖校舍,还可以资助村里上不起学的学生!
尚老师被说服了,大丽就不是什么问题,她其实也意识到了不收诊金不对,但尚老师不说收钱,她就不好意思说。
这也是因为虽然她出身山村,但没真得体会到缺钱和贫困,家里条件好,没让她吃过苦,嫁给朱逸群这个“能人”之后,更是不缺钱。
想起自己家的“存款”,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害怕!
她们这一代人,从小受得教育就是“越穷越革命”,那些被送来改造的右派,很多都是城里的有钱人,钱带来的不是安全感,是恐惧。
确定了要赚钱就好办了,出诊的地方不能是家里,不正规,得去村卫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