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尽量拖住楚天城,给陆长遐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去寻找南茵。
楚天城大抵是真的疯了,他神情癫狂,猛地把身旁的废旧器械给推翻,骂道:“聪明又怎么样?有能力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我手里?——你也是,你早晚也死在我手里,嗝,就像你那个爹一样。”
楚天城知道自己没能力,也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他恨死他们了,他想让那些所谓的天之骄子都低下头来舔他、倒贴他,这才是屡屡为难楚衍之的原因。再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楚衍之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天城,试图从他身上找出来一些针孔摄像头的东西,他猜楚期一定在某个角落里观看着这一切。只是从楚天城不停地刨析内心的话来看,原来他所有的苦难,都是来源于眼前这个人可怜的自尊心与嫉妒心。
楚天城盯着楚衍之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突然诡异地笑了笑,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楚衍之……你知道吗?你爹死的时候,还在找你。他差一点……就把你从楚家找回去了,可惜……”他涨红脸,神情兴奋,像是一个炫耀自己战功的将军一般大声,“可惜他被我杀了!”
饶是楚衍之再平静,这一瞬间也攥紧了手,他想起楚修竹生平资料的“畏罪自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他想吐。
楚天城确实不正常了,他大笑了几声,神经兮兮地笑着:“我告诉你吧楚衍之,你知道你18岁那年在楚家实习,我让你去核对的第一个的账单,就是你爹楚修竹的账单!”
楚衍之瞳孔微微放大。
“他是聪明,他是帝都大学最年轻的教授,我把你藏得那么严实,他居然还能找到你,并且辞去了教授的工作,专门来楚氏做会计,”楚天城眼里闪着恶意的光,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而这件事正像是他的辉煌战绩,让他提起来都万分快意,“哈!想不到吧,楚衍之,是你亲手查出来的假账,他当时都找到证据了,马上就可以找到你的时候,你把他送进去了!”
楚天城狠笑了几声,楚修竹不自量力想挑战他,楚衍之跟他爹一样恶心人,他才不会输给他们这种人,他尽显疯态,张嘴时口水都拉了丝,特别恶心:“像你们这种下等人,还妄想挑战我?我轻轻改一个账他就滚进去了,让他在牢里畏罪自杀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楚衍之舔了舔嘴唇,手都有些发抖,他其实差不多推测出来楚修竹是怎么死的了,但被楚天城证实的时候心还是抽疼了一下。怪不得他18岁实习的时候楚天城难得慷慨大方了一次让他掌握了一个重要的业务,竟然是出于这么恶心的一个原因。
“楚衍之,”楚天城蓦地静了下来,阴阴地看着楚衍之,露出了一个阴险又恶心的笑容来,“楚衍之,亲手把自己父亲送进牢里的感觉怎么样?”
“是你自己杀了你的父亲!”楚天城说完,突然感觉自己郁结于心的恶气都出了不少,难免仰天笑了几声。
听他说了这一句,楚衍之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顿时都有了解释,他静静地看着楚天城,一句话都没有说。
“衍哥!”倒是陆长遐紧张得不行,连忙道,“不是你的错!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俞泽然看向陆长遐,轻轻摇了摇头。楚衍之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不像是被这件事情打击的模样。还是不要关心则乱为好。
楚天城见他沉默,心又跟着沉了沉,不等他问出口,楚衍之却是先说话了:“要杀父的,不是我。”
楚天城瞳孔一紧。
楚衍之整理了一下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夜里显得很明亮,他的声音一如平常般冷静:“是楚期。”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好似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楚期给楚天城下了那个易怒易躁的药。
再结合楚天城时而冷静时而疯狂的表现,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楚期给你下了易怒易躁的药,让你来刺激我,杀父之仇,不得不报,我若是杀了你,你死亡,我坐牢,而楚期,坐享渔翁之利。”
楚天城的面上突然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来,他费尽心思搭建起来的堡垒突然崩塌,不停地摇着头:“你、你胡说,小期他,他不会的……”
他说到这里,话语却是一顿,他想起,不知道从哪天起,楚期每日便会差人来给他送饭吃,美名其曰是孝顺。楚天城当时还引以为豪,虽然楚期不如楚家其他小辈优秀,却是最孝顺的,也因着这一点,他才能在楚家一众的人里骄傲几分。
楚衍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楚天城的表现来看,他说中了。
楚天城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声来,他凶狠地看向楚衍之,嘶吼道:“你胡说!你从小便满嘴谎言!”
楚衍之疑惑地看着他:“我说过什么谎呢?”
楚天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茫然咽了下来。是了,楚衍之从未说过谎,他一直都很乖。他占了一个父亲的名义,对楚衍之百般刁难百般辱骂,但楚衍之永远会期待地看着他,怀着一颗赤子之心,怯生生又害羞地看着他。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养子,优秀得不可思议,他捧在心上的儿子,却暗地里算计他,甚至不惜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