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年间的朝政竟然还有宦官势力参杂其中?沈筠知再一次暗叹,自己所知的这个世界不过管中窥豹,信息渠道实在过于褊狭。沈筠珏大概是知道些什么,那日在宫门时才会说出那句“心比天高”。
“徐夫人、徐小姐往后若是再遇上石家人,还是小心为上。”沈筠知劝道,“有些人得志后,是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的。”
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沈筠珏又嘱托徐夫人,若是徐磬回到家中,便立刻递信儿给他们。
徐夫人深谢过,沈家姐妹随即离开了徐府。
回去的路上,沈筠知靠着马车壁兀自出神。
“在想什么?”
沈筠珏的声音将她的游神拉了回来。
“我在想,怎么才能引出那个曹四。”沈筠知不自觉地啃起了嘴皮,“王家究竟在哪个环节动了手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会试三甲的卷子,若是能抓到这条尾巴,他们还能坐得住?”
涉案官员如今是大理寺着手在查,小到一个督职,大到礼部、吏部,惹得朝中人心惶惶。
“姐姐,你说,这王家又是插手吏治,又是私用铜矿,他们是想做什么。”虽然车中只有她们二人,沈筠知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压低的声音。
自然是想要谋反。沈筠珏眯了眯眼,想到几个月后的那件大事,顷刻间明白了些什么。
“老鼠也许不会藏在朝堂之上。”沈筠珏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
总管公公钟不满,门下义子义孙众多,朝中像石大人这样为了攀权而拜在他脚下的不在少数。旁人也许一时半刻不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但她毕竟有“先知之能”。
“我还要去一趟天通钱庄,昭昭你先回大理寺,之后的情形可能会越来越危险,不可再任性乱跑。”
沈筠知看着她笃定的神色,悄悄叹气。
她的好姐姐怎么总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呢,想到了什么就不能和她通通气,总是从这些只字片语里猜测剧情,她也会累的好嘛。
*
沈筠知回到大理寺正殿的时候,奉西已经不知去了哪,只留了纪献川一人在屋内。
明明是正在走着解除婚约的流程,怎么倒和他越走越近了。
纪献川自幼习武,耳朵比寻常人灵些,覆上了卷宗抬眼看去,便见一风姿绰约的少女逆光而来。
“纪大人,长公主……近来可还安好?”
纪献川视线落在她的伤腿上,似乎不用拄拐也走得十分稳当。想起揽胜阁大火之后,他母亲曾派人来询问沈三小姐的伤势,他这个亲生儿子倒是被撂在了一旁。
“比你我应该是好些。”纪献川带着柔和的笑意,“沈小姐若是放心不下,可亲自去府上探望。”
沈筠知难得露出了些扭捏的神色,虽然她自己已经想通了,但回想起那天愣头青似的跑到公主府……饶是她脸皮一向厚如城墙,也生出些许怯意。
纪献川竟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绕过书桌停在了她身侧。
“谨知有公务在身,不得擅离职守,劳烦沈小姐帮我将此物交与母亲。”纪献川手中坠着一块玉佩,竹节般的手指勾着玉佩上的细绳。
沈筠知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带着暖意的玉佩落在手里,润泽无暇。
唔,这纪献川……
送个东西有的是能差遣的人,只是他看出了她的踌躇,便赠她一个台阶。
沈筠知握住了手中的玉佩,认认真真地屈膝福礼:“多谢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