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失了这个机会也无关紧要。
他今晚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借着陪聊的机会把暴君哄得昏昏欲睡,然后再用床头事先藏好的“作案工具”取了这个狗皇帝的性命。
陆长平略微斟酌了一下词句,开始回答暴君的后一个问题:
“自愿来北卫和亲自然是为了替皇兄分忧。但是除此之外,臣妾也有一份自己的私心。身在南楚之时,常听人说,陛下六亲不认残忍嗜杀,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
写到这儿,陆长平有意瞥了倚在床头的暴君一眼。他就是想看看这回换成他骂人,面前的暴君本尊到底有何感想。
然而谢玄元似是早已被骂习惯了,他对陆长平绽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冰冷笑容,说道:“继续。”
陆长平没能成功气到暴君,只得略带遗憾地继续写下去:
“臣妾又何尝不知道北卫是敌国,陛下一怒可伏尸百万血流漂杵。可臣妾不明白的是,若陛下真的只是个是非不分的暴君,那北卫这些年早该遍地义军民不聊生,又如何能有实力威胁到南楚?”
陆长平所写到的这一点,正是他继位之后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一直都把北卫新君谢玄元当成不可小觑的劲敌谨慎对待,身在南楚的那些时日也不忘派人混入北卫皇宫打探消息。
可是有关北卫、有关谢玄元的信息都十分有限,一切都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这些年来,他派出去的那些人,要么是被识破身份惨死异乡,要么便彻底没了音信……
陆长平自己何尝不知道男扮女装冒充胞妹去敌国和亲的风险?可是与风险相比,这摆在眼前的机会却也显得无比诱人。
身为南楚的国君,他不止想要杀了暴君,还想要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弄清楚北卫的情况。
这样就算终有一天南楚和北卫两国不得不开战,他南楚这方也可以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陆长平越写越兴奋,就连他那双清透的桃花眼也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在他“啪”的一声放下笔之后,谢玄元终于看到了纸上的最后一句话:“臣妾一直都想亲眼看看北卫,也想亲眼看看陛下。”
这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远不及陆贵妃此前对他说的诸多花言巧语动听。
可是谢玄元今夜酒醉,情感明显比清醒之时细腻了许多。
在看到那句话之后,他的脑海中竟无端浮现出眼前的美人身在南楚之时打听着有关他的各种消息的场景。
这样的脑补竟然令暴君产生了一股被人暗恋已久的诡异错觉。错觉过后,便是随之而来的甜蜜感。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不对,有意将目光从光彩照人的陆美人身上移开,微微仰起头,看着悬在榻顶的轻纱幔帐轻声问道:
“现在你看到了。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此刻若要让陆长平说实话,那回答必定是不曾失望。
暴君此人虽然脾气差,嘴巴毒,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在处理政事的勤勉程度上丝毫不逊于陆长平这个明君。
说到底两人只是在治国理政的观念上大相径庭。
暴君风格更极端一些,一言不合就赶尽杀绝。而陆长平则是能靠商量解决的,就绝对不会动手……
陆长平收回思绪,在看向暴君的瞬间,突然起了逗暴君玩玩的心思。
他非但没摇头,反而点了点头。
谢玄元虽然躺在床榻上一副慵懒的模样,但仍是用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陆长平在点头。
他瞬间阴沉下脸,眼看着是要冲陆长平发作。但无奈现在酒劲儿还没过,头实在是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