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下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替身尸首之后,崔大人沿着另外一条路线匆匆赶往事先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
陆长平的逃亡之路顺利得可怕,两天一夜都未见追兵。可北卫皇城中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紫宸殿正殿,谢玄元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站在桌前,静静听着跪了满地的臣下挨个回禀消息。
他的容色苍白憔悴,满眼的暴虐和疯狂,看着极为渗人。
在屋中的最后一人战战兢兢地回报完南楚送亲使遭山匪截杀,尸身烧成一具焦炭的消息之后,居于上首的暴君突然露出一个阴郁晦暗的笑容。
他缓缓倾身,不紧不慢地道:“崔越死与不死与朕何干?朕现在只想知道,陆贵妃去了何处?”
此言一出,屋中一片死寂。
半晌有人大着胆子回话:“陛下,太后一党素来容不得陆贵妃得宠,您看会不会是他们……将陆贵妃给绑走了?”
谢玄元听了这话,只是不屑地轻嗤一声,然后朝着身后的宫婢招招手。
那宫婢会意,立刻动作麻利地捧了一方锦盒递到说话的官员面前,啪地一声打开了盒盖。
瞬间一股腥气扑面而来,那官员低头一看险些当场晕过去。
那盒中盛放的分明是当朝太后的亲兄长何太傅的项上人头。
谢玄元看见对方的表情,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柔声道:
“像这样的盒子朕这里还有很多,何家上下都已经好好地摆放在里面了。可朕的陆贵妃依然一点下落都没有。张御史,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张御史毕竟是个以科举入仕的文人,不比那些在军中一路摸爬滚打的将帅,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惊吓?
他听说太后母族——盛极一时的何家就这样被杀干净了,立时瘫倒在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玄元在桌案后踱了几步,正打算继续发难,一名宫人忽然急匆匆地进来通禀:“陛下,霁月姑娘在怡宵宫中寻到了陆贵妃的爱犬。”
谢玄元听闻这个消息,身体微微一颤,然后便催促道:“既然寻到了,就叫她快些将狗送过来。”
说完这句,他又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众臣:“该做什么应当不用朕再重复一遍了,都下去吧。”
清空了紫宸殿之后,谢玄元的身体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宽大的龙袍之下两条长腿竟是在痉挛颤抖。
他回头看了看垫了鹅毛软垫的雕花木椅,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和挣扎。
经历了那荒唐的一夜之后,他下面疼得厉害,几乎是坐卧不宁。就寝之时也只能俯卧或侧卧,白日里只要能站着就绝对不会坐下来。
因为伤在难以启齿之处,谢玄元不肯宣太医,只能偷偷找来些药膏闭着眼睛胡乱涂抹。
实在站不住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般以十分别扭的姿势扶着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去,动作慢吞吞得如同一只蜗牛。
可即便已经谨慎到了这种地步,在臀部挨到椅子的瞬间,他还是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知不觉间,一层委屈的泪雾漫上那双漂亮的棕灰色凤眼。
谢玄元恨恨锤了下桌子,继续跟自己较着劲,一点点调整着坐姿。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坐下来,可实际上仍是只有半边屁股挨到了椅子上。
浑身上下又酸又麻,被过度使用的地方隐隐作痛,仿佛在反复提醒他那一夜的惨痛经历。
“朕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谢玄元一边揉着腰一边自我开解。
可还没等他成功说服自己,那只名叫雪团儿的小白狗便从门口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瞬间勾起了暴君对那段二人一狗幸福生活的甜蜜回忆。
谢玄元终于装不下去了,直接骂了出来:“呸,说走就走,他连做朕的狗都不配!”
霁月已经赶到了紫宸殿,闻声忍不住劝道:
“陛下您别生气,奴婢在怡宵宫伺候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看出来贵妃娘娘对您是动了真情的。如今贵妃娘娘离奇失踪,必定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暴君冷眼瞧着霁月反驳道:“动了真情?朕才没那么好骗!朕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陆贵妃究竟是不是畏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