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蛋了。”
“身后事”三个字如钢针一样扎在绿溪宁心上,他艰难的开口,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万劫不复,却喊不出声音来叫住他。
“回去吧。”
还是陆明绯在良久沉默中先开了口,她看着他轻声道:“你放心,无论我要做什么,我都会保着你们的平安。”
“绯姑娘……”
眼泪刷的从吕溪宁严重落下来,他膝盖一弯扑通跪地,颤抖着小心翼翼的捏住她衣服一角。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起来。”
陆明绯弯腰把他扶起来,耐着性子温言道:“我出身名门,万千宠爱,得到过那么人的爱护,快二十年来,实在过的很恣意舒心。我享受到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荣耀和任性,现在也该吃一吃苦头了,这样才公平。这一次我不想拖累任何人,你们能独善其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溪宁,你医术好,人也聪明,记得帮我看顾好弗离,还有姜清,还有……齐云开。”
吕溪宁擦了一把眼泪,喉头哽咽着说:“是……”
陆明绯展眉一笑往外推推他肩头,“这回你真该走了,我还一堆事没办完呢。”
她挥挥手往外赶人,吕溪宁走出门的前一刻把眼泪擦干净了,回头望她一眼,走了出去。
陆明绯在他走后缓慢转过身,迈出两步,身形一摇晃赶紧扶住椅子,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吸走。
她顺着椅背滑落半跪在地上,感觉到一阵恶han与恶心,胃里翻江倒海,有东西往上一涌,一张嘴吐出一滩乌红在地上。
本以为是把药吐出来了,伸手一抹嘴角,摊开手一看,一片刺眼的红。
还来不及震惊,那种感觉又卷土重来,她赶紧伸手捂住嘴,猩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她狼狈无力的半跪在地上,凝视着地上和手里的血,一片惨淡与狼藉,han气顺着冰冷的地面侵袭着她身体,那些血迹跟着也慢慢凝固。
许久许久,她才撑着椅子勉强站起身来,走到铜盆前想洗手洗脸,却发现盆里的水早就冻成了冰疙瘩。
她收回手,仰头长长叹息一声,嘴里呢喃道:“冬天又到了,不能犹豫,得抓紧了。”
永正二年十一月初七,一场大雪不期而至,在苍茫风声与熹微中,淹没了整个西北军营。
陆明绯身负一身银甲,站在整装待发的军队,萧萧han风吹动头顶上被雪覆盖飘不起来的军旗,八千人的队伍黑如乌云,集结在此,凝望于站在台上的她,将军将士一言不发,神色肃杀冷峻,气氛庄重肃穆。
第二百三十四章最后的交代
陆明绯身负重甲,从厚密云层之上隐约漏下来的凛冽阳光宅照在她银甲泛出凛冽han光,她眉宇紧缩,神情沉重,手中紧紧握着悬挂在腰间的佩刀,垂眼望着下面望着下面的军队。
这些人几乎都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当日西北一场空前决战不仅让她失去了父亲和长兄,守卫西北的王牌明光铁骑也受到了重创,主战力损失殆尽。她只能从新开始招募丁壮,万幸应召者无数,但不幸的也是这些人基本全都上一代明光铁骑的后代。一家一户世世代代,这些朴实的百姓在这片贫瘠薄弱得土地上不曾享受到一天安居乐业平淡幸福的生活,反而前赴后继战死沙场。
陆明绯每每听见看见军中出现年轻的似曾相识的脸庞,听见他们讨论说谁谁的父亲祖父战死于哪一场战役,看见亲自练起来的新兵穿着先一辈的旧战袍,就感觉心如刀割。
曾经他们的父亲兄长跟着自己的父亲兄长们战死,而现在,自己也要带着他们前往赴死。
手中刀柄被她攥的越发的紧,心中是如何反复无穷的纠结挣扎翻江倒海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几遍再纠结她也知道最终的选择和答案,是已经走进夹道的马,没有回头路和其他任何出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兄弟们。”
她哑然发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哀沉,在这个应该热血沸腾的时候显得丧气不合时宜,马上挺起腰杆调整过来,拔高声调道:“兄弟们,今天把大家全都集合在这里,是有两句心里话想说说。我相信你们心中都有数,全国上下的军队,属我们西北明光铁骑最厉害,也属我们西北明光铁骑最苦。我身为忠靖侯,没能维护住你们的利益,提高你们的生活条件,是我对不住大家伙儿,我在这儿,给兄弟们赔个不是。”
她抱拳郑重其事弯下腰,朝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底下众人惶恐无措,不光因为高高在上的忠靖侯竟然向他们这些无名小卒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