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樵
冬天天黑得早,到了傍晚晃黑时候,又下起来雪,姚经理说家里有事早早走了,其它人心也都是散的,反正也没几个客人,就陆续撤了。
顾舜华前几天弄来了一堆的芥菜疙瘩,没事就切着练刀功,把芥菜疙瘩切得比头发丝还细,切完了回头还能炒疙瘩吃,味道也不错。
这会儿后灶没什么人了,顺子也穿上皮大衣戴上帽子:“舜华,趁早回家吧,回头雪下大了路滑。”
顾舜华揉了揉手,天太冷,后灶也不暖和,手都有些冻麻了,她点头:“嗯,这就回去。”
天太冷了,顾舜华穿上了军大衣,戴上了羊剪绒帽子,又披上了大拉毛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出来饭店。
其实这个时候也才七点多,但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边站牌上有几个缩着脖子等公交车的。
顾舜华赶着公交车回家,公交车上已经被乘客带了一些雪,雪半化不化,湿漉漉的,让人觉得哪里都是冷的。
好不容易下了车,她往家走,却想着,不知道任竞年今天回来没,最近发生了挺多事,心里有些乱,便想和他说说,比如罗明浩的事,想让他一起拿个主意。
正这么走着,快走到自家大门口时,就见门前站着一个人。
乍看她还以为是任竞年,正要开口,却发现身形不对。
再看,竟然是陆问樵。
她一下子惊讶了,陆问樵竟然来这里?
她呆呆地看着陆问樵,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满脑子都是纳闷陆问樵怎么会来这里。
她其实是希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他相亲结婚,以后别提了,她也不会去找他,这样不就行了。
曲里拐弯的胡同深处,青砖灰瓦,漫天的雪花飘过,穿着黑色大衣的陆问樵沉默地站在那里。
顾舜华便想起来看电视信号不好的时候,咔嚓咔嚓的雪花弥漫过画面。
这一刻,她脑子里有些迟钝,她想笑笑,打趣几声,就这么糊弄过去,但是却说不出。
陆问樵先开口的,声音沉且清:“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不过还是来了。”
他看着她:“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害怕,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顾舜华:“嗯,你说。”
陆问樵:“你很爱你的爱人,他也很爱你,是不是?”
顾舜华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和任竞年自然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但是这么多年,她没说过“爱”这个字,任竞年也从来没提过。
让她突然对一个旁人这么说,她也说不出来。
陆问樵又问:“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顾舜华不吭声。
陆问樵:“如果你没有去内蒙古兵团,或者说如果你先遇到我,你——”
他垂下眼睛,声音几乎弥漫在风雪中:“会不会考虑我?”
顾舜华的心便提了起来。
当雪花划过这个男人黯然的眼睛,她是有些愧疚和无奈,但她也知道,她必须处理好这件事,她不想成为桃色花边供人谈论,她不愿意伤害陆问樵,当然更不愿意对不起任竞年。
夹着雪的风声就在耳边,她沉默了很久后,才终于开口:“陆同志,这个世上没有假设,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陆问樵声音紧绷:“你不愿意回答我。”
顾舜华:“我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我不知道那算是一种什么情况。”
说出这话后,她觉得轻松多了,继续道:“陆同志,你现在的一些想法,其实都是错觉,异国他乡,我们都很孤独,所以这个时候你产生了错觉,我是一个结婚的女人,还有两个孩子,我肯定——”
陆问樵:“我只想听你的答案。”
他的声音格外固执,那种死死压着的声音,带着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激烈。
他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就在顾舜华面前站着,火烫而粗重的呼吸几乎喷在她脸上,她整个人都被笼罩住,那是一种陌生的气息,不属于自己丈夫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