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
薛世满脑子都是大臣的激烈谴责、言官的死谏碰撞,还有齐尚和朝臣之间的激烈争吵,最后所有的争吵都会指向了一个结
果——太后堕胎,或是幽闭。
想要光明正大生下这个孩子,绝无可能!
“我要留下他。”齐璞瑜却斩钉截铁道。
薛世混乱的心神一收,沉着脸站了起来,咬了咬牙,“薛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齐兄放心,此事若发,臣一定会站在齐兄这边,虽死不悔!”
齐璞瑜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蓦地嗤笑,“尚儿是我和九儿花费心神培养出来的明君,你为何觉得我和九儿会愿意让他蒙羞为难?”
“啊?”薛世愣住,“那、那王爷的意思是?”
“…还记得送你去边关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那年为了保护薛世,齐璞瑜亲自送他出京,直到后来战争打响,他才将人带回,趁机让人入了大理寺,而在送人离开的时候,齐璞瑜曾与他还论知交,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为避开被迫参与进与皇兄争位的窘境,自请戍边,皇兄其实是生气的,”齐璞瑜那时叹道,“他气我不信他能后护我无恙,不信他对我的信任…”
“但我知道,信任这种东西只存在两人之间,若牵涉旁人,便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到时他纵然要保我,结果怕也是为了我与自己人斗个两败俱伤,又是何必?”
薛世颔首,“信任的确坚韧,可也极其脆弱。”
齐璞瑜随后道:“我本想去北边,皇兄无奈,只道南方极好,‘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他让我去江南,那里有玉米富庶,可以无忧无虑。”
“但王爷最后去了蜀地,”薛世惊讶,“为何?”
“因为蜀地够偏僻,也够安全,”齐璞瑜笑道,“我想将来有一天,皇兄争位失败,我可在蜀地为他另劈天地…那里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隐居?”
“若有朝一日,我可隐居四方,纵横天地,必会远离那将我。世间风景如画之地数不胜数,我见过了江南奇景、大漠无垠、雪峰高伟、瀚海广阔…又怎甘心困守一座权力城池?”
他并不喜欢权力,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利落地避开权力。
先皇总觉得对他充满了愧疚,其实又安知齐璞瑜不是借着那个理由和机会去追求自己的自由天地?也许他求之不得呢?
薛世瞬间明白了齐璞瑜的意思,此时此刻,他站在爽阁中,看着面前的明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份震撼。
前半生先是受尽先帝恩宠,坐上摄政王之位,独享万人之上,而当幼帝可以主政后,却又毫不留恋的交出自己所有的权力,洒脱干脆,初心不改。
而现在,他连奋斗半生的荣耀和尊崇也要一并舍弃,只为了和自己心爱的人逍遥天地间。
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像他这样?他自己可以吗?薛世不禁自问。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太后,也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音刚落,冯九卿便从门外走进,轻笑道:“若非猎场有变,我和他…早就不在这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