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鹏飞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带着她,徒步走去亮华服装厂。
这厂离飞霞桥不远,也就隔了一条街。贺明珠觉得,近靠闹市区,是个好地段。
大门口也设了一个门卫亭。从铁栅栏门望进去,一排两层矮房,应当是车间。左边一排垂直的一层平房,应该是职工食堂。
林鹏飞已经和门卫大爷交涉开了。
那大爷叼着根烟,脚翘在岗亭的窗台上,回答林鹏飞的话:“我们厂长啊,带着俩女工,跑上面去哭穷去咯。”
“可不得去嘛,奶奶的,都两个月没发工资了!我这烟,都从‘大前门’换成‘白沙’了!再下去,抽水烟得了。还铁饭碗呢,喝稀饭的碗还差不多!”
那大爷骂骂咧咧的,好像满肚子的牢骚积攒久了,逮住人就想发一发。
正说话的功夫,街道上一阵自行车铃铛响起,伴随着车轮的刹车声,三辆自行车一前两后的在大门外停下。
“哟,回来了啊!”说曹操,曹操到。
眼尖的守门大爷看见他们仨,登时收下脚。屐着鞋“蹬蹬蹬”开了岗亭的门,冲出去,从里面把铁门给开掉。皱紧眉头关切地问,“咋样啊?”
排头那位身着蓝色工装,带着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丧气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要推车进去。
“还能怎么样,气死人了!好端端的,指标那是减了又减了,一堆人都堵在那求指标呢。去了有什么用?又哭又闹都没用,浪费了我一斤眼泪!”说话的是后面跟着的一位女工。
眼圈红通通的,大概是半点也没夸张?
另一位女工也接话过去:“哼,闹了半天,只甩了一句话!叫我们自己想想办法,找找路子去。搞笑的来!我们又不是像外头的那些野鸡厂,脸皮厚的来,什么脸子都能拉得下来,只管赚钱,不要脸的。”
站在一旁的贺明珠尴尬地咳咳了两声……
这时候,他们仨才正经拿眼去瞅,这大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
好像才发现似的。
“你们谁呀?”
贺明珠:这位大姐,我们不就是您口中的,那外头的不要脸的野鸡厂咯……
心里虽这样想,口里却真的无比认真地践行人家所说的“厚脸皮不要脸”。
“你好,我们是……私营的个体户。”她说到这里,抬眸瞅了瞅那位‘野鸡’理论的女工,眼见那位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明珠心里发笑,果然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呐!
她继续自我介绍:“我有个服装店面,这位呢,有个布行。我们是想来瞧一瞧,贵厂的规模,适不适合接我们的制衣订单。”
那位不曾发一言的厂长同志,猛然回过头来,急切地看向她。
“你们的订单有多少?是哪种衣裳?”
贺明珠极度卖关子:“量嘛,在持续增长,我还得看看你们的规模先。种类嘛,五花八门,都有吧。”
那个尴尬女工撅起嘴巴嗤笑道:“说什么笑话呢,一个小个体户,搞得还像看不上我们的规模一样,我们可是国营厂!”
“啊呀,我的姑奶奶,那你可别再天天哭穷啊!”那厂长忙拦住她,转头对贺明珠赔笑,“真是对不住,我这职工就是这性子。你们请,你们请,我带你们去瞧瞧我们车间。来来,一边走一边介绍。”
作者有话要说: 野鸡厂贺老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