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便沉默了一阵子,一个这头,一个那头,看月色,看荷塘。
许久,秋榕打破沉寂,“起风了,喝了酒,小心头痛。”
“那我进去了。”
“别——”
贺明珠偏头,笑了出来,“秋主任好矛盾。”
秋榕也笑了,毫无否认,“是啊。贺老板有这样的魅力。”
顿了一顿,明珠的眸光又扔过来,和隔壁的笑眼触碰在一起。凝眸对望,在这流动的月色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秋榕道:“没想到回来了,这么快就能见到你。还能撞上你的生日,我们不可谓没有缘分。”
“缘分?”贺明珠自嘲地笑笑,“这东西太虚了,我不信。”
“贺老板既不信缘分,那又怎么解释,你来露台,我也来露台呢?”秋榕不反驳,却是反问她,“总不会,是你猜到我也在,特地来见我的吧?”
这后半句也太过暧昧了,一句普普通通的回答就把贺明珠赶进了死胡同里。要是非要说没有缘分,就是变相在同意他所说的,是特地出来见他的。
饶是口齿不算笨的贺大老板,一时间也只会“你……”个开头,却说不下去了。
月光下,她隐约看见那位嘴角透着狡黠,心里只想质问岑老师,这就是你说的温和,好说话的人?
秋榕接过她的话头,笑道:“我……我错了,是我错了。是我想见你,才来露台上守株待兔的。如果不是缘分,那就一定是我的原因。”
贺明珠酒未全醒,还有些沉醉,说话不似平日那么沉稳,有些跳脱:“我不是兔,这里也没有株,你别费心机了。”
秋榕靠近两屋之间的矮墙,向隔壁招招手。贺明珠满脑子疑问,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离他太近,这个“危险”的人。
“来一下,我又不是大灰狼。”秋榕开玩笑般地“嗷呜”一声发出狼的吼叫声。
尔后见她仍不近前,便又说道,“我指给你看,株在哪儿。”
贺明珠面上摇头,脚下却不由己,一步一步挪近他。
直到两个人中间只隔了一堵矮墙的时候,秋榕弯腰从脚旁边的地上端起一盆玻璃缸。
——一束荷叶带着两个大花苞从缸上伸出头来,缸里有两条漂亮的小鱼在荷叶根茎处游来荡去。荷叶仿佛一顶小伞,又似一个小屋,给小鱼儿遮光挡阳。
“喏,这就是‘株’。”秋榕指着那一伞荷叶说道。
“这是我刚刚从屋后溪里折的,鱼也是刚捞的。送给你吧,最漂亮的小兔。”
贺明珠眼里发出亮亮的光芒。这个盆景相当富有野趣,一股子清甜的草木荷香,弥漫在两人之间。让她觉得自己愈发脑袋昏沉,更醉了。
她心中微荡,口上却硬生生地嗤道:“乱摘草木,还大学生呢。大半夜去折花捞鱼,也不怕掉下去。”
秋榕的脸庞在云雾忽而遮挡的月光中明明灭灭,他那低沉暗哑的音调随风送入贺明珠的耳膜:“有花堪折直须折,晓得吗?漂亮的小兔。”
如练月光下,一身洁白棉裙,露出一截白如雪的长颈。喝过酒的脸颊晕着红粉,眼神未全清醒的迷离,俯首嗅荷莲……这只小兔到处在拨动他的心扉。
他也醉了。
秋榕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音。再闻着身前那新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他又觉得有些热……明明夏风清凉。
贺明珠横眉瞪了他一眼,回应他前头的那句话:“花不能乱折。”短短一句,却是一切尽在其中。
秋榕没有感觉挫败,只是若有所思地颔首,仍凝视着她:“那就不说风花雪月,说说市场吧。”
贺明珠其实很喜欢这盆荷花鱼塘,便没有再说违心的话,但也没有说要收下的话,似乎只是想任由它摆在两屋中间的矮墙上。此刻,她听到人家说起自己所关切的生意相关,便问:“市场怎么样?”
“我前些时间一直在做村里的思想工作,到现在,差不多算是通过了——改成服装批发市场。”
贺明珠霎时咧开嘴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哒?那我的摊位?”
秋榕看着她笑,也备受感染,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总算没有白费那些唇舌,跟一般原村民对峙交涉良久。她能开心,那就好。只是……
他回道:“摊位名额和具体人员还没能定下。”
真是这样吗?他觉得自己有些子不厚道。说话间,脑中不停闪现当时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