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身的时日既已定下,时间仓促,蓝璎忙得手足无措。
她一时在蓝家大宅,一时又要去小家李宅,两边收拾,却是怎么也收拾不利索。
这边蓝璎忙得没头绪,那边李聿恂却一点都不着急,见蓝璎愁得同他恼了,才安慰说京中一切都有,只要人去就行,其他行囊一律不必带上。
蓝璎哪里肯听他的,孩子们四季常穿的衣裳、平日不离手的玩具,她积攒的首饰,还有李宅那一大屋子的嫁妆,这十年也只动了不到一半,总不能就这样白白丢下。除了东西,还有人,他们一家子自然不必说,还有奶娘、嬷嬷、丫鬟、小厮……
看到两边宅子里处处堆满半人高的樟木箱子,随便数了数不下一百个,李聿恂甚是无奈。
他告诉蓝璎,如今天下才初定,各地匪患未平,如若带着这么多家当上路,拖延行程不说,还很容易招来盗匪。
蓝璎听他如此说,才下定决心只带少部分家当。
连着忙活两日,所有人手忙脚乱搅得宅子如同鸡飞狗跳,到头来功夫却全都白费。蓝璎一时感到轻松许多,一时又气李聿恂不提前说清楚。
她才松一口气,爹爹蓝溥却又给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本来这次商议搬家之事时,蓝溥已经答应同他们一道迁居京城。可等蓝璎忙活两天后,蓝溥突然变了主意,他告诉蓝璎,他和郑夫人就留在大宅养老,哪里也不去了。
蓝溥和郑夫人都不去,蓝璎一时没了主意。
蓝溥的身子不大好,年纪又大了,郑夫人心思单纯,是个没主意的,李聿恂和蓝璎带着孩子们一走,他们身边便连一个子孙都没有,蓝璎想到这些很是不放心。
无奈蓝溥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郑夫人原本也不愿意长途奔波,且又事事以自家老头子为重,自然都听蓝溥的。
李聿恂和蓝璎苦劝不下,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璎实在没办法,烦闷之下,将气全部撒到李聿恂身上。
“爹娘既不去,我和孩子们也不用去了,你一个人走吧,也省得我收拾东西,搬来搬去地烦人。”
李聿恂万没想到蓝璎也会不讲道理地闹气脾气来,他叹了口气道:“实在不行,我们先去京城,等把家里安顿好,我再回来接爹娘回京团聚。”
蓝璎拉着脸,瞥了一眼上座的蓝溥,不开心道:“爹爹都说不去了,你再回来请还能请得动?”
李聿恂望了一眼蓝璎,又望向蓝溥和郑夫人,再次劝道:“爹,这回在京都,我见到了伯父,他说已经与您有二十多年未见过面了,等着您去京城相聚。还有姑父姚大人,他如今在京赋闲,也期盼能与您一见,再好好讨论诗词文章呢。”
蓝溥听了这些话,一时若有所思,这时定安从外面走进来,默默站到他身旁。
恩慈也蹦蹦跳跳跑进屋,拉起蓝溥的手,嗲着声音道:“外祖父,您就跟我们一起去嘛!听说京城有许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可好啦!”
蓝溥满是不舍地望着定安和恩慈,郑夫人也忍不住叹道:“我就是舍不得三个宝儿,恩慈,好孩子,到外祖母这里来,让外祖母好好儿抱抱。”
恩慈立即扑进郑夫人怀中,黏着她撒娇。
蓝溥也将定安拉到身前,目光平静地看向蓝璎和李聿恂。
“你们俩个别再劝了,我意已决,定是不走了。如果你们夫妻想尽点孝,就把定安留下来吧。我之前说跟你们去京都,多半也是放心不下这孩子。”
李聿恂愣了愣,看向蓝璎,蓝璎也茫茫然看着他。
夫妻俩个一时傻了眼,齐齐望向定安。
这些日子,蓝璎早跟李聿恂提过好多次,说她觉得定安性子过于沉闷,脾气也异常执拗,同别的男孩子很不一样,她一直担心定安脑子有问题,因此看他很紧,生怕他出意外。
而蓝溥却认为定安不像别的孩子那般贪玩,肯沉下心钻研书本,字也练得很好,是棵难得的好苗子,因此自己亲自教他温书习字,对他期望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