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妇纷纷低头站着,大气都不敢出,方才还欢声笑语的宴席立时变得气氛紧张,如同另一个乾清宫。
永初帝道:“朕年纪大了,记性又不大好,听说今日镇国公和定南侯两位爱卿的夫人头一回入宫,是哪两位啊?”
皇后于是指着甄晚凝和蓝璎介绍了下,两人各自向前一步,遵旨轻轻抬起头来。
一刹间,满殿芳华,在这两名绝世美人的光芒映衬下,后宫嫔妃顿失色彩,一个个显得俗不可耐。
永初帝的表情有些惊诧,目光在二女的身上流连长久。
他笑着对几位跟来的大臣道:“怪不得去岁进了京之后,镇国公就三番四次地来找朕,说要回老家把妻小给接来。朕当时可真是十分不解,还特意赏了两名舞姬给他,谁知他还是不消停。除夕夜大宴,他还是不忘跟朕提这事,那时朕就在心底寻思,这镇国公在老家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美娇娘,今儿一见才知,爱卿果然没骗朕啊!”
几位大臣跟着一番哄笑,宋仝和李聿恂却开始觉得不安。
皇帝望着蓝璎道:“你就是蓝老先生的女儿?细看之下还是有几分像的,不知老先生如今身体可好?”
蓝璎道:“承蒙陛下记挂,家父除身体有些虚弱不能远行之外,其余一切安好。”
皇帝点了点头道:“朕本打算请老先生来京,为几位年幼的皇子讲课,可听平西王说老先生身体染疾,不适远行,这才作罢。”
说完他又点名李聿恂道:“定南侯,你的这位夫人可是真正的名儒之后,蓝家先祖亦是我大熙朝开国功臣,太祖皇帝亲封的书香门第。这样的门楣配你不算辱没,往后可得好好待人家。”
李聿恂听了这话,松下一口气,立时跪地谢恩。
皇帝满意地让他起身,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到甄晚凝身上,心里暗暗叹息这样美的女子居然是臣下的夫人。
甄晚凝盈盈站立,在众人的目光下不骄不躁,坦然若园中盛开的牡丹花,艳丽无瑕。她体量微丰,面若白雪,肌肤透亮,更生得蛾眉螓首,丰神绰约,周身透出成熟少妇独有的魅力,全无年轻女子的青涩稚嫩。
许是发觉自己看她太久,皇帝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然后冷着脸威严地望向甄晚凝。
皇帝问道:“听说甄夫人同镇国公一样同是平民出身,两人相识也是一场机缘巧合。只不知夫人娘家是哪里人,家中是做什么的?”
他这话本就问得突然,是临时起意,可宋仝李聿恂听在耳里,仿佛一道惊雷。
蓝璎也深感不安,立即低下头生怕被别人瞧出自己神情异样。
甄晚凝却早有准备,双手紧紧握住,俯身答道:“妾娘家本在北边,有一年同母亲回南方探亲途中被山匪所劫,幸得夫君相救,才得以脱险。妾得救后因受了惊吓,大病一场,病好后记忆大不如前,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更记不起家在何处,因此与家里失了联系。夫君怜妾孤苦,全不计较妾的身世,娶我作妇。”
皇帝问道:“后来呢,后来你可记起前面的事,找到你的家人了?”
甄晚凝双眸含泪,目光盈盈望向皇帝,软声哽咽道:“后来有一回我同夫君在外游玩,路遇一位老妇人,那妇人见了我又哭又笑,说我是她女儿。我虽缺了大部分记忆,但也记得小时候躲在桌子底下偷吃糖葫芦的事,与老妇人交谈之后,发现她所说与我记忆中一模一样,于是我们便母女相认了。”
“只可惜当年因为我走失之事,母亲被狠心的夫家赶出了门。她走遍南方各州,沿途打探我的消息。时间久了,她脑子也坏掉了,变得疯疯癫癫的,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后来我接她回梅城县,问了几次我父亲是谁,家在哪里,她都说不出来。前年,我母亲病故,这些事就更加无人知晓了。”
听她慢慢说完,在场众人皆唏嘘不已。
永初帝本就已对甄晚凝悄然心生爱意,此番逼得她不得已当众诉说身世之苦,心里更是有些歉疚,因此望着甄晚凝的目光越发显得爱怜。
皇帝望着自己发妻的贪恋眼神让宋仝如坐针毡,可这一关终究是要闯过去,让女眷当堂诉说身世虽有些不体面,但是他们也无更好的解决办法。
淑妃本已对蓝璎心生恨意,如今见皇帝毫不掩饰对甄晚凝的喜欢,更是嫉妒到要发狂。
她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故作夸张地“哎呀”一声,说道:“皇上,这按照祖宗定下的老规矩,身世不明或是出身低贱的女子是不得受诰封的,这可如何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