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时,李聿恂因见陈明楷不在,心中疑惑,打听得知他突然告了假,当时便觉得事情不妥。
偏今日早朝皇帝再次提起西南匪患日渐猖獗,隐有危及西南朝局根基之象。而对于朝廷是否需要出兵协助州府剿匪,众大臣议论纷纷,在大殿上争得面红脖子粗。
金碧辉煌的乾元殿,人声嘈杂,吵吵闹闹如同京中最热闹的菜市。平日面目严肃,极注重京官形象气派的文武大臣们,这时气得跺脚直骂的有,乐得旁观三大派明争暗斗的有,嫌吵嫌烦默默摇头的有,而站在武将队中的李聿恂根本无心参与。
他表面沉着冷静,神色淡淡,但心里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惦记着自家小娇娘是否听他的话安安稳稳在府里呆着。
他越是心急,朝堂上的争论却是越拖越长,平常一个时辰的早朝,今日硬是拖到一个半时辰才散朝。
出了乾元殿,李聿恂只同宋仝草草打了声招呼,便步履匆急抢先离去。
出宫后,李聿恂本来预备着先回府看看蓝璎到底在不在家,走到半路越想越不对劲,直接掉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的平西王府急奔而去。
到得平西王府,使人一问,蓝璎果然在里面。
李聿恂憋了一肚子气,耐着性子等人进去通传,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领他进入门楣高阔的平西王府。
进入前院,陈明楷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常服站在宽大而又气派的正厅迎接他。
李聿恂没见到自家夫人,脸色立时变得暗沉,同陈明楷相互见礼时,语气很是生硬,客套话也没说。
陈明楷面带微笑请他入座喝茶,他却板着脸道:“内子一早便来府上拜谒王妃,叨扰足有一个多时辰,不知现下何在?”
陈明楷道:“尊夫人正同拙荆在内室叙话,李侯莫急,本王这便派人去请。”
李聿恂微微点头,走到椅子前,理了理因一路骑马狂奔而褶皱厉害的朝服,默默坐下。
陈明楷道:“李侯竟是散了朝后直接过来的?”
李聿恂面不改色,淡然道:“微臣听闻王爷今日早朝突然告假,担心王爷身体有恙,故而心急来探望。”
陈明楷语气和善地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本就是兄弟,如今更是连襟,往后李侯同本王之间,不需如此客气。否则让璎儿和娉婷姐妹俩瞧见,倒要怪我们故意见外了。”
李聿恂道:“王爷待人谦逊,李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有两名年轻婢子端着刚泡好的热茶上来,陈明楷伸手微微一摆,示意她们先给客人上茶。
等婢子们默默上完茶,陈明楷才道:“前阵子因祖父宁国公病得厉害,病情反反复复,本王又不得空,娉婷为替我尽孝,每日里亲自去宁国公府守在祖父病榻前侍候汤药,往往一去就是一整日。连着这些日子,祖父的病势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娉婷自己却累病了,这两日更是连床都起不来。”
“今日清晨,我见她精神很不好,索性告了假,想着在家好好陪她一天,让她安安心心养病,也顺带看着她好好儿把药吃下。”
说道这里,陈明楷有些不太好意思,笑道:“不过一些家务琐事罢了,没成想倒让李侯挂心了。”
李聿恂见陈明楷解释得这般详细,字字真诚,不免心生惭愧,暗道自己年纪越大,反而越是疑心重,竟然怀疑起陈明楷和自己的夫人。
这事若是让大哥宋仝知道,定要狠狠嘲笑他一番。
但是……
想起之前种种,李聿恂总觉得陈明楷对蓝璎没安什么好心。
这世上有几个行事磊落的正常男子会像陈明楷这样对待姨妹的?他对蓝璎未免关切太过,殷勤太过,特别是他每次偷偷看着蓝璎时的眼神,让李聿恂极为看不惯。
陈明楷何尝不知李聿恂早就对他心生怀疑,可他又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