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荣安亲王谢伯恩带领使团出边地时,被边地驻军首领以勾结外国,企图谋逆之罪扣押。当夜又有数百黑衣蒙面人袭击驻军营地救出谢伯恩,想强行将他带走,却不料驻军早有准备,公然以剿杀逆贼的名义大开杀戮。
混战中,谢伯恩及其两子被射杀,手下侍卫和亲随也统统被杀,只有一个侍卫王猛逃了出来,赶到京城给李聿恂报信。
蓝璎听完,简直难以相信,一个边地的驻军首领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以谋逆之罪诛杀堂堂亲王?
李聿恂道:“他没有这个胆子,这是一场阴谋。”
蓝璎反应过来,谢伯恩此次是奉旨去东奚迎回宜春公主的,背后杀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难道朝廷就不怕江州的兵再次反了吗?”蓝璎问。
李聿恂神情凝重,沉声道:“江州已经落入平西王手中,他的近卫军和颍州的兵早就埋伏好了,就在昨夜荣安亲王府被血洗,满门被灭。”
蓝璎惊得说不出话来,皇上联合陈明楷使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就这么明目张胆灭了荣安亲王谢伯恩满门。
她彻底慌了,问李聿恂:“谢王爷倒了,那宋大哥怎么办?你怎么办?”
李聿恂眼中浸满血红色的仇恨,他咬着牙冷声道:“昨夜我去找了平西王,他答应我无论如何会保镇国公府和定南侯府两家家眷性命,其余的他也无能为力。”
蓝璎看出他心中的仇恨和耻辱,陈明楷正是杀害荣安亲王满门之人,可李聿恂却只能去找他,因为他要想方设法救宋仝。
蓝璎的声音都变了,说道:“所以你要走?去西南找宋大哥?”
李聿恂道:“谢王爷谋逆之罪已是定死,谁也推翻不了。若有人在西南煽风点火,大哥定然会不顾一切带兵杀入京都为王爷报仇雪恨。可他手上的兵不过一万,且全不是心腹,他若起兵正中那些人的阴谋,我必须赶去。”
蓝璎知道李聿恂说的全都是事实,而他之所以告诉她真相,是因为他清楚,这一去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想到这一层,蓝璎顿时泪如雨下。
宋仝离京之后,白润章和太子一党对李聿恂百般拉拢,想将他收为己用。若是李聿恂想要明哲保身,这次之事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早早地与谢伯恩、宋仝撇清关系。
可他没有,他似乎想也没想便毫不犹豫选择了宋仝,但他亦不忍心连累家人,所以忍着耻辱去找陈明楷,将两府家眷托付给仇人。
见蓝璎哭得停不下来,李聿恂的心也似刀割般痛。
他搂住蓝璎,哽声道:“阿璎,别怪我。”
蓝璎猛地摇头,将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泪流得更凶。
她爱这个男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一点不意外,也不难受。
因为自始至终,她心中所爱就是这样的男人。
“嫂嫂那边,我刚去过了,她很好。阿璎,你要同嫂嫂一样坚强,如果我们回不来,你们也要好好活下去。”
李聿恂每说一句,蓝璎便小鸡啄米一般重重点头。
忽然李聿恂顿了顿,深呼一口气,接着道:“如果我回不来……而他又果真愿意娶你为侧妃,给你安稳的生活,你便好好跟他吧。”
蓝璎听完,刚想点头,忽然觉出不对劲,又死命摇头。
李聿恂死死按着她的肩,双眼深深盯着她道:“听话。”
蓝璎没听,她快步跑进卧房,在一口红色樟木箱中翻了许久,找到那柄错金环首刀,这刀李聿恂已经许久没用过了。
蓝璎将刀塞到李聿恂手中,又解下自己身上佩戴的一枚圆形玉佩,这玉佩上面雕刻着繁杂的纹路,是离开梅城县时爹爹蓝溥给的。
蓝璎低头将玉佩系在李聿恂腰间,对他道:“爹爹说这玉佩是建昌皇帝所赐,你带着保平安。”
李聿恂紧紧攥住蓝璎的手,郑重道:“我一定活着回来。”
京中武将没有圣旨是不能擅自离京的,李聿恂借口夫人身子不适,请了长假,然后乔装打扮连夜离京。
李聿恂走了没几日,荣安亲王谢伯恩谋逆被杀之事传到京都。
不久之后,北部边地驻军首领带着谢伯恩的头颅和他勾结外国,企图起兵谋逆的证据呈奏朝廷。永初帝痛恨大骂,下旨诛杀谢伯恩满门,并让丞相高深负责肃清与谢伯恩谋逆一案有牵连的朝中大臣。
满城掀起腥风血雨,镇国公府和定南侯府被近卫军围住,只因宋仝和李聿恂此时人未在京城,一时罪名难定,两家家眷暂且没被抓起来而是被原地圈禁。
甄晚凝和蓝璎早知会有这一天,不管下人们如何惶恐不安。她两人都很镇定。
看守两府的近卫军也没有肆意胡来,对待她们很是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