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的眼睛眨了眨,小姑娘看了看老师傅,但觉人家慈眉善目,绝不是娘亲所说的坏人,便伸手将面人接了过来,说了一声“谢谢”,这才仔细盯着面人看。
才看了没两眼,她一下“哎呀”了一声:“迟哥哥,迟哥哥,你快看!像不像娘亲?诶,也有点像爹爹呢!可它穿的衣服,怎么跟我一样呢?”
薛迟有翻白眼的冲动。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了,想他小时候也是名震京城的小霸王一只,今天却被个小姑娘折腾来使唤去。
报应啊!
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认出人摊主捏的就是糖糖,可糖糖这傻的,愣是半天没看出来。
亏得她读书还能过目不忘呢!
薛迟干脆抄手站在一旁,不接话。
顾一糖就瞪着那大眼睛,死盯着面人儿看,越看越觉得像是自己照镜子时候的模样,于是手一扬,就要说什么。
但一抬眼时,便瞧见一旁店里走出来的人影。
于是她两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竟又将薛迟扔到了一旁,啪嗒啪嗒跑了过去,扑进了那香软的怀中,把面人举起来给她看:“娘亲看,仙女!仙女耶!”
“是,是,是仙女,还是个小仙女呢。”
颇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是陆锦惜。
她旁边还跟了个长得跟顾一糖有七八分肖似的小男孩儿,也是粉雕玉琢模样,探过脑袋来也去看那面人。
薛明琅脚底下蹬着一双小红皮靴,穿一身好看的红,背着手最后从那店铺里走出来,见着眼前这混乱情状,便无奈地抬手轻轻一扶额,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场面,着实混乱了一阵。
顾一糖有了面人,顾一棠也一副很想要的模样,陆锦惜便只好请那捏面人的师傅也给捏了一个,又把顾一糖那个面人的钱给付了。
如此好一番折腾,才算把两个麻烦精给拎走。
府里都是有丫鬟跟着的。
方少行在楼上看着,便见那个叫风铃的丫鬟上来,与几个婆子一道,先把小姐和公子抱进了马车里。
陆锦惜则是提了裙角,竟从街边上往酒楼里来。
方少行顿时一挑眉,目光从下面街道上移开,落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才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没多久,便瞧见陆锦惜走了上来。湖蓝遍地金的百褶裙,披了银鼠皮坎肩,两手都揣在毛绒绒的手笼里,端庄娴静,又透着一种难言的清丽与随和。
惊艳一如初见。
他还记得,那时是他不满被贤妃卫仪诟诬,撺掇刘进带兵在老太师寿宴的时候堵了长顺街,不让京中那些达官贵人们过去,气得永宁长公主与他们一番理论。
最终一把往车里一拽,竟拽出个陆锦惜。
那真真是好看极了,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边关,他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就没见过这么对胃口的女人。
可惜了。
她已经嫁了人,且嫁的不是他。
也可惜了。
她后来又再嫁了,嫁的依旧不是他。
方少行不是非女人不可的人,比起女人他跟喜欢打仗,所以虽有那么几分不能一亲芳泽的遗憾,但也没觉得有什么日子不能过的。
此刻见着人,他也没半点避讳。
在这二楼上头,竟是喊了她一声:“夫人,可算是很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