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收好那册子,掀开车帘,便朝外问道。
“大人,前面那位大人的马车突然停下了。”车帘外,小厮也很郁闷地指着前面道。
卢玄慎往前望去,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以及马车里钻出的熟悉的人。
齐庸言。
“实在抱歉,相爷,下官的马车坏了。”
齐庸言走上前,笑着抱歉道。
但因那笑容,那歉意便显得丝毫真诚也无。
卢玄慎定定看他一眼,随即不发一言,撩起帘子,便又坐回了马车。
“卢相稍等!”齐庸言却拦住了他。
齐庸言上了卢玄慎的马车。
两人其实算不得太熟,虽然每天上朝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向来谈论的都只是公事,像这般私下,且只有两人的场合——似乎只有一次。
睢鹭考试的那次。
卢玄慎突然找上他,对他说,他对乐安的深情,令他动容。
而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他那番话,才更坚定了他不放弃乐安的念头。
……虽然,不放弃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效果。
齐庸言闭眼苦涩一笑。
“齐大人有话请直说,我很忙。”
卢玄慎淡淡地道。
齐庸言收回思绪,正襟敛容,朝卢玄慎拱手一揖:“卢相,今日冒昧,实为有一不情之请。”
卢玄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齐庸言深吸口气,道:
“听闻广州经略使今年即将调任两湖,下官不才,自请赴任广州。”
官员调动由吏部安排,而吏部是卢玄慎的地盘。
而他本已在去年升任礼部尚书,从一部尚书到偏远之地的地方官,这样的调动,已经称得上说得上贬谪了,正常几乎没人会有这样的请求,且这样一来,空出的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正好让卢玄慎安排他更属意的人,这个买卖,齐庸言觉得卢玄慎不会不做,所以,他才如此冒昧又直截了当地提出。
卢玄慎顿了片刻,随即,轻笑起来。
“广州?不是琼州吗?”
齐庸言脸上未见窘迫,只看着他,拱起作揖的手都还未放下。
他的心思并非什么见不得人需要隐瞒的事,何况卢玄慎这个曾经对他说过那样话的人,就更是清楚他为何有这番举动,所以,他不避不让,坦然应对卢玄慎那似乎带了些讥笑的话语。
他那般坦然,甚至甘之如饴。
卢玄慎缓缓收起了笑。
倚回车厢,不觉又摸了摸胸口,那放置那本小册子的地方。
“齐大人请回吧,官职调动自有吏部安排,不是我说了算的,而是看您适不适合,若是不适合,您便是自请做个小县丞也没用。”
虽然从一部尚书到一个偏远地方的地方官,看上去是纡尊降贵了,但实际上,一部尚书还真不一定能当好一个地方官,那是两套完全不同的体系,齐庸言久居京城,亦一直在礼部做事,对地方庶务不说一窍不通,也是了解甚少,按这个标准来说,这个广州经略使,他还真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