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此雄赳赳气昂昂地想着,便跟着公主去了琼州。
呃,这样说也有一点不准确。
我并不是跟公主一起到的琼州,而是晚了公主一步,跟在后头的大队人马里。而公主,金尊玉贵的公主,连我也没带,只带了几个功夫最好的侍卫,轻车简从,以最快的速度,去琼州,去找驸马。
其实那时,我有一点不理解公主。
我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去琼州,要放弃安定优渥的京城生活,非要去那偏远地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然,对外的说法,公主是去追驸马去了,可我们这些贴身侍女都知道,找驸马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全部。
毕竟,找驸马哪里用得着让我们这些跟去的下人,做好一辈子不回京城的准备?
公主,是打定了主意此去便不再回。
我不理解。
虽然也曾听到冬梅姑姑私下忧虑,觉得圣上与公主之间似乎有了些嫌隙,但那不是都过去了吗?离开京城前,圣上的态度可一点不像跟公主有嫌隙的样子,反而不停地找借口封赏公主,驸马走后短短一年,公主的食邑便又加了一千户,让那终于解禁能出门了的南康公主,听到后气得,自个儿把自个儿锁了半年没出门。
而到公主离开时,圣上的表现更不像有嫌隙。
公主走后第二天,圣上来了公主府,听说我要跟去琼州后,便把我叫到跟前,跟冬梅姑姑夏枝姑姑秋果姐姐一般唠叨,翻来倒去琐琐碎碎地说了许多事项,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公主。
也太不相信我的能力了吧。
要不是他是皇帝,我一定要给他翻个白眼。
终于挨完这一番唠叨,我退下继续收拾东西,可几次路过,都看到圣上一个人在公主院子里站着,孤零零的,不知为何,只那身影,便让我觉得哀伤。
于是我便知道了。
圣上不舍得公主。
哪怕曾经有过嫌隙,但他们仍旧是最亲的姑侄,仍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因为有着亲人还在这里,公主劝说了冬梅姑姑她们留在京城,可是,公主的亲人朋友也都在这里啊。
圣上、希微道长、那些与公主相交莫逆的大人们……
离开了京城,去到了琼州,也就离开了这些公主最亲近最熟悉的人们了啊。
所以,我不理解。
但再不理解,我一个小小侍女,公主说啥我干啥,自然也不会问,于是,两日后,我便跟随大部队,追随着公主,一起去到了琼州。
琼州,琼州。
这个京城人口中偏远蛮荒的地方——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好吧!
嗯,虽然的确偏远蛮荒,但是,绝对不是鸟不拉屎!
而是稻子一年可以三熟,根本饿不死人,因为走着走着树上都能掉下个好吃的果子(当然,要先保证不被那些比人脑袋还大的果子砸死……),京城贵得要死的香料这边漫山遍野都是,还有那最好的南海珍珠,公主爱吃的海虾海味……连那天,似乎都比京城更蓝更好看。
当然,除了这些外,条件的确还是有些艰苦。
我到时,码头上有集市,驸马大人还修建了屯所,但即便如此,跟京城也是天上地下。
没有林立的店铺,没有奢华的宫殿,没有南来北往的人们。
连想给公主置办些更适合当地的轻便衣衫,都找不到卖成衣布料的铺子。
住的地方就更差。
官衙又小又破烂不说,反正驸马和公主几乎不住官衙,大半时间都待在新修的屯所,可那屯所——就是一排排的矮屋子啊!
连个二层的小楼都没!
更别提什么假山流水,什么花园回廊,什么高门朱墙……
要是冬梅姑姑在,看公主居然住这种屋子,我估摸着她又得哭成泪人。
更何况,我刚到琼州,第一眼看到公主时,压根没敢认。
她没有穿在京城时那些繁复华贵的衣裳。
没有梳在京城时繁琐精巧的发髻(当然,我认为这是我不在的缘故,我不在,也没人会梳那些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