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完愣了一下,他原来只是存心逗弄一下皇后,不曾想她竟然说出这样一番惊天动地之语。
本欲扶起皇后,谁知竟然纹丝不动,顿时敛眉正色:“皇后为何突然这般言语?又怎会想到这些?”
夫妻相伴几载,他对身边人也算是了解甚详,作为皇后能统御后宫,赏罚分明,作为妻子,恭谨贤德,温婉良淑,堪为天下之表率。
整个人如庙里的菩萨一般,从不出错,没做过一件逾矩之事,循规蹈矩。
他很是好奇是什么驱使着她竟然会如此反常,置平时的形象于不顾,竟然甘愿冒着沾染朝政的的风险来劝自己呢?
“陛下说笑了,臣妾幸得皇家垂怜,与陛下结縭数载,复又得陛下恩重,以后位相待,承制于萧氏,自是夙兴夜寐,恐负陛下之所托,又惧坠皇室之威名。”
抬头见皇帝的脸色如常,这才又接着道:“臣妾见陛下体恤百姓,轻徭薄赋,鼓励农桑,又因为这天下黎民,日夜辗转,心中也想替您分忧。只是臣妾蠢笨,既没班婕妤之才,又无长孙之贤,自然不敢妄言。”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发现这药酒的妙用,自然想着能尽臣妾一分心力,才不辜负陛下厚爱,不负陛下所托。”
皇后很清楚皇帝这个人因为幼时就被赋予重任,被教导江山社稷为重,又经过先帝一朝的波折,登基后自然勤于政务,宵衣旰食,于其他事情上并不上心。例如这后宫诸事,基本上不过问,都由她这个皇后主持。
但是皇帝也有禁忌,那就是不能插手朝政之事,尤其是经历过前汪贵妃和汪阁老的事情之后。
曾经有一位后宫嫔妃仗着是潜邸的老人,在陛下登基后不久,因不满父兄政绩考核,就妄想干扰陛下,使其父兄升职,就被皇帝厌弃,直接贬为了最低的份位。
从此以后后宫诸人再也不敢肆意妄为。
皇后一直恪守这个界限,但是这次却破例了。
四周一片寂静,沉默的可怕,就连来换茶水的宫女都不敢耽搁,踩着比往日轻上十倍的步伐退了出去。
皇帝叹了口气:“起来吧。”
“臣妾,不敢。”
“不敢?!你刚刚怎么那般伶牙俐齿?”上前一步扶起了跪着的皇后,“朕都不知道自己的皇后竟然有魏征之才,往日还真是小瞧了。”
皇后动了动跪麻了的腿,低眉道:“魏征直谏也是得遇明主,臣妾自然不敢与魏征相提并论,但也知陛下宽厚仁慈,最是体恤百姓,这才大胆妄言,还望陛下赎罪。”
这话也不假,今上登基后,广开言路,积极纳谏,从不因私心就治罪于他人。皇后也是赌一把,知道这不是内帷私事,自己也不是为了私利,若是说有私心,也是为了这天下所有的妇孺罢了。
皇帝就算怪罪自己,最多也不过是个禁足,值得了。
皇帝听完神色不明,瞧了瞧低眉顺眼的皇后,轻嗤了一声,“若是怪罪于你,朕岂不就是一个昏君不成?”
皇后立时脸就白了,纵使她再是镇定自若,也承受不起皇帝的一句昏君,“臣妾不敢!”又要再次跪下,只是动作太过迅速,身体突然有一些摇晃,原以为要摔倒。
却没成想被皇帝一把抱住了,“不想要腿了?”明明是责备,但带了丝丝心疼。
皇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帝,见他脸上竟然无丝毫怒气,甚至还双眸含笑,正看着自己。
这才大着胆子试探着说道:“陛下,您,您没有生气?”
“生气?”皇帝一挑眉,“朕的皇后这么关心天下百姓,朕还敢生气?”
见皇帝不像是反讽,这才又回到原来的话题:“那药酒的事情,陛下?”
皇帝看了一下向来温婉贤良的妻子,如今满怀期待,就连眼睛里都闪着星光,脱口而出:“朕允了。”
“谢陛下。”皇后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扩大了几分。
皇帝趁机揽过皇后,在耳边低语:“既然朕允了皇后所求之事,那梓童是不是也要满足朕所求?”
看出皇帝不怀好意,皇后娇笑一声,“陛下,臣妾还没说完呢。”
“改日再说也是一样。”说完就抱着皇后朝内室走去。
皇后梗了一下,“陛下,你让臣妾问询陈夫人之事,臣妾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堵住了嘴,室内只剩下一片喘息声。
清晨待皇帝离去,一群宫女太监这才轻声走到室内,侍奉皇后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