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绮霞并不在家中,回到彤园之后得知此事之后大惊。
她让季贤想办法,可季贤只是个下仙,对天道宫的惩戒无能为力。
对从,绮霞万分愧疚,从那之后,她便将阿菁带在身边,将她保护起来。直到两年前,绮霞诞下谷雨之后中了朽毒,半死不活,不省人事。
绮霞虽然修为深厚,但生产之后,仍伤了些元气,变得虚弱。这本是常见之事,休养一阵便可恢复。但绮霞的身体,却一日日衰弱下去,连她那牡丹花树的躯壳,也枯萎败落,死气沉沉。
追查之下,季贤和阿菁才知道,她是中了毒。
绮霞名声在外,是彤园中的镇园之宝。守园人每日给她浇的水也有讲究,必是要到行宫里的御井中取水。而那井里,早已投了魔族的朽毒,虽不多,却能够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绮霞有千年法力,身强体壮时自是无事,可一旦虚弱,朽毒就会侵蚀骨血,药石无治。
此事,阿菁觉得是自己对不起绮霞。
她知道萼罗不会放过绮霞,也一直在绮霞身边照看着,但终究还是被萼罗钻了空子。
为了弥补罪过,这两年来,她担起了照顾谷雨和绮霞的责任。
季贤和绮霞的结合,本为天条所不容,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按照季贤的设想,他打算与绮霞逃到三界之外去,在混沌的太虚之中寻找容身之所。
但这计划还未及实现,绮霞便遭了厄运。
而为了救绮霞,季贤也不得不以身犯险,从阆苑中偷来九转金钟。
因因果果,一切都仿佛注定。
阿菁望着上方漆黑的夜空,心头沉沉。
她的背上,谷雨睡了一觉,睁开眼睛望着四周,小脸上满是好奇。
他手里拿着一朵兰花。
那是先前歇息的时候,谷雨在路边采的。他那时候高高兴兴地将这从未见过的小花捧在手里,给季贤看,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宝物。
自出生以来,谷雨一直待在洛阳的那个小院里,不能出门一步。好不容易溜出去一回,也会像上次那样被街坊照看起来,然后交还给父亲。
故而此番出门,对于季贤和阿菁而言是逃难,对于谷雨而言却是极其新鲜难得,看什么都好奇,无论多辛苦,也觉得好玩。
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阿菁望着,不由犯愁。
“天快亮了。”她说,“这深山之中,只怕难有藏身之所。季贤,若是不行,你们先走,我到了夜里再去追你们。”
“到了夜里,你不用法术,也只能凭双腿行走,追不了多块。”季贤道,“要走一起走,你若被人拿住,我如何向绮霞交代。”
阿菁皱皱眉,还想再劝,忽而听谷雨道:“爹爹,那边山腰上,有一处道观。”
二人一愣,看去,果然,茂密的树林之中,隐约现出一点屋顶来。
“你怎知是道观?”阿菁问。
谷雨奶声奶气道:“我望见了那里面的神像,是玄冕神君。”
季贤和阿菁相视一眼,各是无奈。
半仙虽不被天庭所认可,但天生万物,各有禀赋,这一点,在半仙身上尤为明显。
谷雨虽然只有两岁,却已经显露出了些本事来。比如,他目力极强,甚至超越了季贤这仙人,能发现他不曾注意的东西。
二人快步走到那山上,只见这里果然是一处小小的道观。
一进的院子,前面是供奉神仙的庙堂,后面则是观中道士的居所。
深山之中,这道观的香火不多,玄冕的神像也已经有些破败,但收拾得颇为干净。至于观里的道士,也只有一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道。
众人来到之时,老道正在院子里洒扫。只见他身上的衣服破旧得很,打满了补丁,与这残旧的道观倒是全然不违和。
季贤仔细打量,确认这老道乃凡胎,并非影差或妖魔假扮之后,这才放心入内。
在外人面前,季贤和阿菁皆是凡人面貌,自称是兄妹。
季贤家中遭了变故,妻子身患重病,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实在无法,季贤与妹妹商议之后,便背着妻子,带着幼子,跋山涉水往南方投奔亲戚。不料,兄妹二人在路上遇到强盗,只得弃了行囊仓皇逃命,在这山中迷了路,兜兜转转,这才找到了这处道观里。
“在下钱财尽失,只剩身上还带着一点,烦请道长收下,留我兄妹二人住上一日。”季贤将几个铜钱递给老道,恳求道,“我们还有些干粮,也不必道长管饭,只求一处屋舍暂歇一歇便是。”
那老道见了钱,念了声“无量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