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好一会,白凛才不紧不慢地答道:“沈戢并非卤莽之辈,且他从前见过季贤,应该知道其性情,会见机行事。”
荼靡看着他,问道:“我听你先前和沈戢的话语,除了提到了季贤,还提到了一个叫慈窨的人,说她正在追捕季贤。她是谁?”
白凛瞥她一眼,淡淡道:“沈戢是你的人,你何不去问他?”
“他又不在,此间只有你,自是要问你。”荼靡理直气壮,“再说了,她既然要追捕季贤,便是我等的对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万一遇上了,我不能连她底细也不知道。”
白凛没说话,少顷,目光朝她手上瞥了瞥。
荼靡一愣,朝手上看去。
她手里,有一颗刚剥好的栗子,金黄的果肉光润诱人。
烛火仍在案头跃动着。
榻上,绮霞靠在季贤的怀里,就着他的手,缓缓喝下一碗水。
“还要么?”旁边的阿菁又哭又笑,擦着眼泪问道。
绮霞看着她,摇摇头,唇边亦泛起笑意。
她的脸颊虽依旧消瘦,却已经不是那濒死之人的苍白之色,泛起了些许红润。她的身体也不再似先前一般冰凉,恢复了温热,隔着衣裳,季贤能感受到她的心在跳动。
方才绮霞醒来,一家人喜极而泣,痛哭了一回。
季贤红着眼眶,紧紧拥着绮霞,却又怕将她勒坏了,不敢用力。
绮霞靠在季贤怀里,缓了一会,将眼睛望着面前的谷雨。
谷雨被阿菁抱到了榻旁,也目不转睛地望着绮霞,小脸上好奇又懵懂。
“你都长这么大了……”绮霞许久不曾开过口,声音低而沙哑,却仍是温柔,“让母亲猜一猜,你可是在想,母亲醒来和睡着的时候,究竟有什么不一样?”
谷雨有些不好意思,怯怯地“嗯”一声。
“对不起……”绮霞轻叹,抱住谷雨,吻着他的小脸,哽咽道,“是母亲不好……从未照顾过你,也从未与你说过话……”
谷雨用小手擦擦绮霞的脸,声音稚嫩,道:“谷雨知道母亲睡着了,从未怪过母亲。”
绮霞见他乖巧,心中感慨万千,更是泪如泉涌。
阿菁见状,忙过来道:“姊姊醒了便是好事,如今身体看看好转,还是切莫伤心过度才是。”
季贤也知道这个道理,将绮霞劝慰一番。
绮霞擦干眼泪,问季贤:“我中的是朽毒,据说世间无药可解。你们用了什么法子,竟将我救活了?”
季贤轻轻抚了抚她鬓边的头发,道:“不是我们救了你,是一位老道。”
“哦?”
季贤于是将如何在深山之中遇到这小道观,那老道又如何救了绮霞的事一一讲述。
绮霞听了,沉默片刻,苦笑:“原来如此。既是这样,我便要践诺才是。”
“践诺?”季贤和阿菁亦是不解。
绮霞便将自己在阴阳界的奇遇告知二人。
季贤闻言,皱起眉头,随即想到了老道先前说过的话。
——“我救绮霞,虽然有价,但绮霞已经许了我报酬,你不必再给。”
“季贤,”绮霞望着他,道,“那司南碎块虽是宝物,可福祸相依,我有今日,亦是与它脱不开干系。如今我遭此大难,终得逢凶化吉,与这宝物的缘分亦是尽了。我有你和谷雨已是知足,你便替我将它从魂魄中取出来,交给那老道,此事两讫,也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