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那暗刺既然出身苍月,他必然听过或是见过。可印象中却没一个人能合得上小姐的描述。
他始终在寻找一个姓拓跋的、武功极高的、年龄在二十岁往上的人。
可是万万没想到是,此时让小姐格外注目的兽奴,竟都和他是差不多年纪!
和他差不多……
怎么可能呢?
他和小姐相遇时不过是个半大少年,那仇人与她结识的时间只会更早。那么小的年纪,又如何担得起她“武功高绝、心思狠厉”的评价……
小姐仍在寻找。她的眉头紧蹙,一向温柔的眼眸此刻冷得像冰。
阿蛮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一个不可思议又难以言说的念头渐渐冒了出来。
拓跋洪朔的后裔,和他差不多大,在崇和九年,被贩奴到南朝都城的凶夷人,他确实识得一个……
阿蛮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个念头已经越来越清晰。
第二轮的十笼野兽也看完了,沈稚已慢慢平静下来。“这里也没有我想要的。带我去你的庄院里看。”
兽商战战兢兢,“回禀郡主,后院里极是腌臜杂乱,气味也十分不雅,恐……”
“无妨。”
兽商不敢违逆,只好带着一行尊贵的客人,沿着被兽车压出条条深痕的黄土道向后走去。
沈稚和阿蛮几乎是同一时间认出了那头金豹。
在“预知”中,阿蛮曾冒着生命危险,入笼给它梳毛、喂食过无数次。对这头金豹周身的每一条斑纹都可谓熟悉至极——他没被吃掉并非侥幸,是正经斗智斗勇、搏命赌过的。
后来他和它一样幸运,被关在同个笼子里拉进了定国侯府。金豹归沈瑞,他却被心软善良的小姐捡了回去。从此彻底改了命运……
沈稚急切地快走几步,一把扶住了笼子边儿,“它叫什么名字?”
那懒洋洋的金豹闻见人声,刹那间目光锐利,疾风般狠狠向笼边扑杀过来。阿蛮本能地迈步上前,将沈稚护在身后。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兽类般的威胁低吼。
那金豹龇着利齿凝视阿蛮,与他对峙片刻后,慢慢伏下了身去。又懒洋洋地摇起尾巴。
兽商吓得急忙上前,“郡主娘娘小心!这金豹名唤双花奴,性子急躁暴戾,昨日刚咬吃了一个兽奴。因此不敢抬去前面给贵人赏玩。”
“双花奴…”沈稚微微闭目,“是它,没错。”
阿蛮脚下踉跄。
“它的侍笼兽奴呢?”她追问。
兽商迟疑,“呃,昨天小人没看住,被它给吃了……”
“什么?”沈稚大惊失色,“被它吃了?”
“尸骨…可还在?”她的声音微颤。
兽商一愣,“人都死了,就……索性让它吃净了。没留啊。”
沈稚一把扶住身侧的阿蛮才勉强站稳,她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眼眸竟有几分水润之气,“他当时……是伤得很重吗?才被金豹所杀。”
阿蛮怔怔望着她。
兽商摇头,“不是,那兽奴上了年纪,行动是有些蠢笨。”
沈稚慢慢呼出一口气。她眼眸低垂,沉声道,“你将所有的兽奴都召集来,一个不许漏。我要择选。”
很快,几十个凶夷兽奴被捆束着,戴着沉重脚镣赶到一处。
小丫鬟们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沈稚半点不嫌弃,一个个亲手撩开额前乱发,仔细端详。他们大多骨架极大,皮肤黝黑,临时遮丑的衣服明显不大合体,毛发胡须上还沾着些兽类的臭味。
全都不是。没一个有半点相似之处。
沈稚眉目间失望难掩。不死心地吩咐一句,“阿蛮,你帮我问问他们,可曾见过一个苍月部落的少年,名字叫临羌。说出来,我重重有赏。”
凶夷护卫那熟悉的声音却没有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