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在燕云十三州中地位极重,前朝时曾为抵御漠北王庭攻伐,在此鏖战三十日。最终却不敌溃败。
燕军失了羊城后,凶夷人一马平川,铁蹄之下几乎将燕云之地纳进漠北疆域……
幸而后来南朝太祖皇帝一脉势力崛起,立国后北境边关才日益稳当。其中自然离不开定国候沈氏一族的代代镇守之功。
南朝国祚绵延二百余年,始终依祖制不曾更换镇北之将——
那面黑底金帜的‘沈’字帅旗便在北境守军中,代代相传了二百余年。军威深重,肃穆凛然。
因此,纵使今日沈瑞再年轻,他的主帅之位依旧稳如山岳。
这一点,在沈稚亲来羊城之后体会愈深。
此时新年已过,漫天白雪皑皑。
长平郡主府的宽辙马车几乎被大雪埋进了半个轮子,寸步难行。幸亏北境守军将士们相迎出城,十几个壮卒合力将卡住的车轮抬出来,前面四五十人轮番用厚盾向两面推开积雪,生生清出一条路来。
马车队伍幽幽进了羊城。
沈稚在将军府门外下了车。迎面朔风凛冽,险些连呼吸都冻住了——鼻腔生疼。
她怔得脚步微顿,红袖立即用大毛的斗篷将她四下裹个严实,恨不能团成个粽子,又换了暖轿抬进后院。
沈瑞嘿嘿笑着咧嘴,“都说了让你别来,怎么样?漠北的冷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屋内稍足了炭,热意扑面而来。冷热变化之大,沈稚不由微微蹙了眉。
蛊毒未解,她此时格外畏寒体弱。淡淡瞥了沈瑞一眼不说话,自顾自坐在主位上。
沈瑞也不恼,“妹妹,我和你说,这个…天下间男子吧,都惯不得!你瞧瞧,那阿蛮如今还像话吗?让你从繁华关州跑到这么冷的地方来见他……若我说,你就该等着他去找你!这正月十五的,寻常人家都不出远门……”
红袖白了他一眼,忙着给沈稚添热姜茶暖身,“侯爷少说几句吧,若不是情非得已,郡主怎会冒着风雪前来?”
“那就晚两个月再相会呗!”
沈瑞撇撇嘴,暗想着自己还回不去关州见表姐呢。凭啥那凶夷小子能见稚儿?
沈稚无奈笑笑,“晚两月…你妹妹小命就要丢了。”
红袖见她点头,这才将小姐每月十五都需阿蛮当药人化解蛊毒的事简单说了。
“这蛊竟如此狠毒…”沈瑞听得面色发白,忽然一拍大腿,“这可糟了啊!”
前日刚听探子回报,苍月部落在冬圣祭后,连着吞并了三个小部落。最末一场厮杀还是四天前在月山木错湖边。
“今日就是十五月圆了,他可如何赶得回来啊!”沈瑞急得团团转。
沈稚侧身去看舆图,遥远的圣湖远成一处小点。她蹙眉叹息,秋水般的眼眸却望向窗外皑皑冬雪,轻声问:“漠北也下雪了吗?”
沈瑞点头,也凑过来看,“漠北冬日大雪不断,封山也是常有的事。”
手指在几座连绵的山脉上一一挪过,吸着凉气,“他若能今夜之前赶得回来……那才叫奇迹。”
“无妨。”沈稚眸光微敛,“迟上几日也不耽搁什么。”
顶多忍耐寒毒发作时煎熬些,左不过只是夜间月华最重的几个时辰罢了,于性命而言,当是无碍的。
“我既来了,不若看看羊城军备如何了吧。”
自关州自立以来,这还是第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