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就叫你早点去找皇后娘娘吧,现在外面都在说她是妖女,要祸乱朝纲。我看你要怎么解决这事情。”五年过去,宁锦依旧是欢快跳脱的性子。
见谢玄濯不回答,她一抬头才发现谢玄濯忽然又是一副头疼欲裂、几近昏倒的模样——
这人又想起什么来了吗?自从两年前,大巫师在云国雾洲寻来了那儿特有的银莲花,谢玄濯便总是陷入一些奇怪的梦境中去。
“你又出现幻觉了?我看你就是太想念皇后娘娘了,才会制造出什么所谓前世的幻觉。”宁锦连忙过来扶住谢玄濯,顺带把她丢在了还算柔软的软榻上,“乾元真不如坤泽可爱,你也就这张脸好看些,不然我都不让你进门。”
迷迷糊糊中,谢玄濯完全听不清宁锦所说的话,她眼前飞快地掠过一道道强光。耳边又一次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我一直都对不起她,甚至还想过就这么忘记她,可其实我害怕忘记她。人做错了某些事,是不是一生一世都无法弥补了。”
一生一世都无法弥补了?那是一种无法忘记却又很怕记起的感觉,失去了什么的时候,才恍然明白该珍惜什么。
一阵虚软的感觉之后,谢玄濯梦见自己站在了皇宫御花园的一角,一颗李子砸到了自己头上。
天色将暮,层层飞花随着枝条在黄昏的日光里如流光飞舞。一个少女从翠绿的李子树上跳下,霎时间万物如素,只剩下少女清丽无双、狡黠明媚的笑靥。
少女向自己逆光而来,光线明灭,交织纠缠,溶溶缕缕。她听见少女清脆如薄雪的声音,“诶,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嫁给你。”
少女迫切、热诚,娇软得像是三月漫过清水的桃花。那双玫瑰色的眼睛,满映着自己的身影。于是,梦里的自己,就这么回应了。
少女的唇边一直保有这般真切甜蜜的笑容吗?谢玄濯呆呆得任由记忆回转盘旋,回忆里的少女握住了她认定的人,此生便不会再松手。
纵使自己心冷如寒冰,少女也不会松手。
“打入冷宫吧。”自己冷冷的话音落下,谢玄濯看着明净翡冲过来拉住自己的手,却被好几个人硬生生扯开。
少女咬着唇倔强地挣脱,泛白的指尖深深陷入谢玄濯的肌肤中。
是自己松开了手,松开手的人,是自己啊。
场景变换,一转眼梦境里十年过去,谢玄濯发现此时的自己端坐在毓文殿里,陈子瑜跪在殿内,皱着眉说:
“皇上,您真的要把废后送去云国吗?”
“朕会亲自送她出宫,再从云国接她回来。”
后来,少女死在她的怀里,看见那玫红色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她才追悔莫及。她不知道,某一刻,少女有没有后悔。
有没有后悔与自己相遇,有没有后悔没有离开皇宫,有没有后悔爱上自己。
朦胧的月光将黑夜笼罩,清寒与回忆都在那一刻如浪潮般涌现。谢玄濯猛地睁开眼睛,终于明白大错铸成,生生世世也难忘。
可自己竟然把这一切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谢玄濯后背冷汗涔涔,碎发紧贴在额角,衬得她惶乱又迷茫。
耳边再次响起明净翡临走时所说的话:
“谢玄濯,以前你总是食言。这一次,轮到我失约了,可以吗?”
松开手的人,是自己啊。
“皇上,云忆绵可是今夜等着给你侍寝呢。”见谢玄濯醒了过来,宁锦淡定地坐在一旁饮茶,“之前你又是出去打仗,又是南巡,逃过好几劫。这一次,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朕就待在你这儿,她又能怎么样?”谢玄濯仰头看向窗外,目光一阵空茫,心口的银莲花灼热疼痛,似乎是在提醒她曾经的每一寸过往。
“你不明白,寂寥深宫,很容易逼疯一个人的。尤其是那些郁郁寡欢求而不得的人。”
似乎是为了验证宁锦所说的话,文度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下说道:
“皇上,娘娘,云妃娘娘被刺客袭击,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