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本以为皇上恢复了清绝孤冷的模样,应该不会再说胡话了。她刚想唤人去传午膳,就又看见谢玄濯面色迷茫而扭曲地开口。
“你说,这一辈子到底是长还是短啊?”谢玄濯状似梦呓,仰头看着灼灼红叶。
紫檀一下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谢玄濯很是可怕,就像是坚冰里包裹着危险的烈火,潺潺流淌的雪水其实是在燃烧。
烧到最后一根弦断了,就会释放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东西。
“皇上,大巫师前来献上为您寻找的养命长生之法。”文度小跑着来到谢玄濯身边,一下唤回了谢玄濯的神智。
“什么?”谢玄濯突然像是恢复正常了一样,擦干了眼角的泪,“让他到毓文殿来。”
毓文殿里,头发全白的大巫师还穿着云国雾洲特有的防寒锦服,他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海腥味。
谢玄濯换了一身轻便的青色长衣,裙角绣着翠绿色的枫叶,叶边被人细心地用金线一笔一画绣得精致,与她妖冶美丽的容貌相得益彰,溢彩非凡。
谢玄濯站在龙椅旁看了许久,才冷笑两声坐了上去,她满脸阴寒,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凝结着冬夜烟水般的寒露,将冰冷冻入人肺腑。
整个毓文殿的人都噤若寒蝉,直到谢玄濯暗哑却异常平静的声音响起,“大巫师,说说吧,是什么养命长生的法子。”
“皇上,这是取自茫茫雾洲的法子,那儿的刹那海中央,有一种早已石化的奇草月衣花,将此花滋养过的岩石放在身边,再辅以修炼法门,便能延长寿命”
“朕不是要这个,”谢玄濯琥珀色的眼瞳里闪着异样的光芒,“朕是问雾洲可有起死回生之法。”
“皇上,那是邪法啊,是要付出代价的。”大巫师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皇上,茫茫雾洲月衣花早已绝迹,被它滋养过的岩石也千金难求。”
“就是说有邪法可试。”谢玄濯唇角微扬,笑出一种病态的美艳来。
“皇上,臣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何况那一定是要付出天大的代价的。”大巫师忙朝文度和紫檀使眼色,希望他们帮助劝劝谢玄濯。
“是啊皇上,云国现在已经是我们番属,那地方邪得很,大多事都是夸大而已。”文度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看了眼紫檀忙跟着劝说道,“您看,要不先传膳吧,奴今儿吩咐御膳房做了莲子羹来”
“代价,代价是修炼到比乌龟命还长,到死也只能孤伶伶一个人吗?”谢玄濯埋着头,似笑非笑又发疯似地站起来,踹向身下的龙椅,“这不是代价,是惩罚啊。”
“是长,是长啊,紫檀,一辈子这么长,要怎么过下去啊。”
“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啊。”谢玄濯推开上前扶住自己的紫檀,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一月后,上燮赤繇帝驾崩,好在她早立下了储君,上燮政局依旧平稳。
海上颠簸且无聊,谢玄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羽织,终日抱着剑靠在甲板的角落,呆呆地望着时而蔚蓝时而灰暗的天空。
这艘船不算很大,只分成了上下两层,下层住着一个全身裹着薄纱的坤泽和保护她们的乾元,一直很是神秘。
而上层甲板上人大多是乾元,其中一个名为祝溪的女性乾元最喜欢在饭后与谢玄濯攀谈几句。
“我说小谢,下个岸口你就下船吧,这是艘贼船。保不齐就会爆发点冲突什么的,你别看现在安静祥和,以我出海十几年的经验来看,那帮带着坤泽的人肯定有问题。“
这是祝溪第十三次跟谢玄濯说这话,她依旧抽着一杆呛人的旱烟,风吹日晒的脸黝黑发亮,看不出年纪。
“多谢,只是出海的船只有这么一艘,我是万万不会回去的。”
“我看你通身的气派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乾元,家大业大吃喝不愁,你上船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不像我们这些人想捞些海底的沉船宝藏,发笔横财。”
“难不成你是看上了那个坤泽?那个小娘们的确身段妖娆窈窕,估计长得也不差,你莫不是动了心思?可以你的家世来说,什么坤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