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偏激,激进的时候,比如今天,在不知道江维德态度的情况下,他怒气冲冲的过来,跟江维德亮了自己一部分底牌。
他应该更沉稳,更理智,一次东风不成,要重整旗鼓,等待下一次东风。
这就是这个世界对受害者最大的苛责了。
但他等不起了。
素禾生物推出素因絮,明摆着是踩着律因絮炒作,用已故无辜者的鲜血,为自己的金山银山铺路。
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当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他们确信律因絮终将永不见天日,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践踏,利用。
素禾生物将自己摆在了道德制高点,因为律因絮的‘恶名’,将不会有人听黎容的澄清,辩解,他的努力会在毫无理智的舆论冲击下,轰然倒塌。
改变人们心里的偏见是很难的,除非,律因絮真的治好了病。
这是最有力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应对方案。
然而江维德说,他们不同路。
黎容眼前一黑,脚下发虚,他赶紧撑住江维德的办公桌,捂着唇低咳起来。
剧烈的咳嗽几声,胃里似乎又开始绞痛,他难耐的凝着眉,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江维德慌道:“你这是怎么了?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
如今的黎容仿佛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火苗虚弱的,经不起一丝风的颤抖。
黎容勉强将不适吞咽下去,他闭了下眼,待眩晕散去,才站直身子。
他没有跟江维德道别,而是转身朝外走去。
没关系,不管在何种境地,不管跌入怎样的深渊,他总会爬起来,他必须爬起来。
还有虚伪的‘真相’等着他叩问,还有清白的灵魂等着他告慰。
夜色降临,雾霭浮起,天空混沌的看不清星辰月色。
黎容站在街上,深深呼吸一口凉雾,肺里传来闷闷的钝感。
他低声对岑崤道:“走吧,明天还有林溱的总决赛,事情总要一件件发生。”
岑崤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江维德并没有答应。
黎容此刻的精神,已经是强弩之末,岑崤还是没能将翟宁刚才电话里的内容说出口。
就在明天晚上,郑竹潘邀请翟宁参加素禾生物公司高层的晚宴。
据说要在晚宴上,正式跟翟宁签署与嘉佳中心医院的合作合同,合同内容,当然是和即将开启的素因絮有关。
郑竹潘非常眼红当年黎清立因律因絮受到的追捧和获得的红利,他念念不忘又恨又妒,所以总结经验后,打算‘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操纵民意,将利润最大化。
向来有医者仁心好名声的翟宁,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翟宁说:“郑竹潘已经准备好了媒体通稿,还买通了很多医学领域,药学领域和育儿领域的大v,在官宣与嘉佳中心医院的合作时,会带起科学研究,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话题,对黎顾二人进行新一轮网|暴。”
岑崤说:“我会告诉蓝枢一区做准备,一定不让这个话题发酵起来。”
翟宁苦笑:“以前我不了解这些手段,现在只觉得好恶心,《沉思录》里有句话,‘我们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观点,不是事实。我们看见的一切都是一个视角,不是真相’。当我理解这句话,就是我痛苦的开端。”
岑崤:“谢谢你的告知。”
岑崤将黎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将嘴唇贴在他冰凉的耳骨上:“我找了个不错的喜剧电影,晚上我们一起看。”
黎容靠在岑崤身上,点点头。
他并不想看什么喜剧电影,但他需要寻找治愈的渠道。
红娑研究院的户外大屏滚动着时间,此时正是晚上八点整。
距离综艺节目总决赛,还有22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