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区的人一向有种眼高于顶的傲劲儿,岑崤也不例外,他环视了一圈,谁也没放在眼里,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浑身紧绷的黎容。
他向前两步,靠近黎容,露出一个并不善意的微笑:“不错啊,gt201已经立项了?”
黎容眼睑颤动了一下,似乎对他的靠近非常不适,但他已经站在门边,退无可退,况且一旦退了,就显得自己心虚气短了。
黎容抬起眼,与岑崤对视,面色冷冽,一语不发。
江维德不客气道:“岑队长,红娑立项与九区无关吧?”
岑崤没分给江维德半点注意力,他只是歪了下头,上下打量黎容,眼神十分轻佻:“你们立你们的,我只是来带我的人走。”
黎容终于开口,语气有些愠怒,他凝着眉,低声斥道:“谁是你的人!”
岑崤听闻挑了下眉,没有动怒,反而抬起手臂,看似亲切的抚上黎容的后背:“你利用蓝枢报了仇,总不能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是吧?”
他的手掌沿着黎容的脊椎缓慢下滑,一寸寸的拂过骨节,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力。
黎容只感到脊椎被他摩擦过的地方微微发烫,他不自在的绷紧了肌肉,透过轻薄的单衣,可以看到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
“我没有一脚踢开,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
岑崤嗤笑,在黎容的尾椎处轻拍了两下:“我怎么觉得你头脑不清醒呢,黎家破产,你身负重债的时候,是谁帮你做的担保?学校里红娑后代排挤你,你没吃没喝的时候,是谁向你施以援手?素禾生物树大根深,你孤立无援,又是谁向你伸出橄榄枝?你面前的红娑人那时候在哪儿呢?”
黎容睫毛抖了一下,轻轻咬着下唇,沉默不语。
他垂着头,脖颈颀长白皙,颈脉快速跳动,看起来脆弱又美丽,就好像他被岑崤的目光注视的心虚气短,被岑崤的逼问迫的哑口无言。
常莉等人正因岑崤的嚣张跋扈而气愤,已经打算叫安保来处理了,可听了岑崤的话,她却愣住了。
忽略里面的嘲讽成分,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常莉疑惑的看向江维德:“怎么回事?什么身负重债?什么没吃没喝?”
江维德表情严肃,显然也被岑崤直白的言论给刺痛了,但他还是要比常莉冷静,没有当着岑崤的面把疑问问出口。
常莉此刻却被感性驱使了一切,她又转向言游中和李永石:“你们听到他说的了吗?这是真的吗?”
言游中也一脸错愕,但李永石看到黎容的反应,已经全部明白了。
常莉立刻拉住黎容的手:“什么叫身负重债?不是申请了公司破产吗?其余的不是拍卖后还清了吗?不是说你父母还给你留了一大笔钱,你不缺钱吗?”
黎容对此却苦笑一下,含糊道:“都过去了。”
岑崤却不依不饶:“这位…教授是听谁说的胡话?黎家背的巨额债务,可是我们三区担保的,黎容自己是靠给人补课完成的高三课程,要不是有我们护着,恐怕你们红娑的人都要把他撵出a中了吧。”
岑崤又将目光转向黎容,手掌顺势环住黎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我的好同桌低声下气的求我,我才于心不忍,决定帮他的,没想到现在,他打算背叛我。”
黎容被他扯的踉跄了一下,跌在他的怀里,满脸羞愤,却又克制着不能发作。
利用三区一区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
常莉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她松开黎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仿佛想找支撑,就扭回头去看自己的同僚:“怎么是这样,他不是说没有负债吗?不是说黎容很有钱吗?不是说不要我们打扰,让他平静一段日子吗?”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张昭和,当初出事后,他们惦念着住院的黎容,还曾经去看望过,只是黎容昏迷不醒。
后来张昭和说,黎容情绪非常不稳定,已经被舅舅领走了,现在有亲人照顾,他们这些人,就不要出现刺激黎容了。
毕竟黎容看见他们有可能会想起去世的父母。
他们那时候想偷偷给黎家捐点钱,怕房屋拍卖了,黎容没有住的地方。
可张昭和说,黎容外婆是开贸易公司的,非常有钱,舅舅是给a大校长做司机的,家里也有几套房,有时候怜悯对当事人也是一种伤害。
他们都信了。
可怎么到了现在,变成黎容负债累累,要靠补课维持生活了呢?
李永石和言游中就是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曾经接收的真相有问题。
江维德却已经彻底明白,张昭和口中,大概没有一句真话。
常莉没有获得想要的支撑,反而像是被一棒子给打醒了。
她震惊,懊悔,惭愧,疼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