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送来了这个月的讯息,管家小心地把信件分拣,准备送至维努斯公爵的书房。
通往书房的路要经过花园,在园里采摘玫瑰的普莱尔看到了,叫住了他:“这么急匆匆的,是公爵收到了哪里来的紧急消息吗?”
管家恭敬地回答维努斯唯一的千金:“是从瑞奇曼府发来的信,只是日常的慰问,但是公爵要求第一时间将信送达他的身边。”
“既然这样,”普莱尔笑开,“就由我去送吧,刚好我打算去公爵书房更换花瓶里的玫瑰。”
希尔罗少爷出府的时候会特地交代府里众人不要让普莱尔小姐跑出去乱逛,害怕她遇到危险。
在这种时候,百无聊赖的普莱尔小姐大多时候都在书房看书,偶尔也会有心血来潮出来抢园丁的活计的时刻,就像现在这样。
希尔罗吩咐过的女仆板着脸跟在她身边,生怕这位尊贵之人的手指被玫瑰无情的花刺戳伤。
“这……”
管家犹疑了一下,来自瑞奇曼府,来自那位伯爵夫人的信件是公爵特地交代过的。
在管家犹豫的时候,普莱尔已经捧着玫瑰走近了。
少女似乎比怀中的爱情之花更加鲜妍,她注视着管家的眼睛,沟通道:“我只是想找个理由去看看父亲,他似乎还在为我之前的莽撞生气。”
他没有阻止女儿想要和父亲加深感情的理由,管家的面色柔和了些,他把信件珍重地交到普莱尔手中:“那就麻烦您了。”
维努斯公爵在书房中等待,天气已然转暖,但他总是穿着厚重的衣服。花瓶中的玫瑰有些蔫,更换玫瑰的仆人还没有前来,维努斯公爵望着这些赤色的花发呆。
虽然生长在连家纹都是玫瑰的家族,但是维努斯公爵年轻时对于这种美丽的爱情之花没有什么好感,他幻想拥有一片广阔的绿茵之地,他可以和他的小马在上面驰骋。
但在维努斯府中想要找出没有栽种着玫瑰的土地也实在是太难了。
当时年幼的公爵曾经想过,如果哪天他顺利继承爵位,那么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他一定要铲除这些除了好看就毫无用处的花,把土地改成菜园或者草地都不错。
但当他真的成为公爵之后,他却保留了这些无用的爱情花,甚至变得和以前的家主们一样,每天生活在玫瑰的环绕之中。
维努斯公爵有些出神,他抚摸着已经失去第一天的水分的花瓣,似乎在抚摸着谁干燥缺水的唇瓣。
【“你不能接受我的花吗?”】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维努斯公爵宛如从梦中惊醒,他猛地抬头看去,在那一刹那他还以为自己再次出现了幻觉,看到了站在玫瑰花丛中的【她】。
但当【她】开口,唤他“父亲”的时候,幻觉的影像就从少女的身上剥离。
站在门口的少女明明是黑发黑眸,和有着一头璀璨金发和湛蓝眼眸的【她】并不相似。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们的血脉中毕竟都流淌着维努斯家族的血,当她用那双盈盈美眸望过来的时候,维努斯公爵好像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她】同时向自己看来。
同样的年轻娇美,同样被玫瑰簇拥,同样让人无法解析的眼神。
“普莱尔。”缓过神后,他就能换上父亲的口吻了,“有什么事情吗?”
“前几日我在宴会上做出了让您头疼的事,于是今日带来玫瑰赔罪。”她调皮地眨眼,将怀中过盛的花又举高了些给他看。
维努斯公爵哑然失笑:“你要是每次在道歉后真的都有反省就好了。”
他起身,从普莱尔手中接过那些快要从她手中溢出来的花枝:“书房里的花瓶没有那么多,以后不要只凭借自己喜好摘下那么多花了,不能被你珍惜而腐朽掉的那些花是很可怜的。”
少女的眼眸温润乌黑,仿佛生着光晕,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但是很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了”。
维努斯公爵其实是个很好的父亲。
“希尔罗不在你身边,你一定感到无聊了吧。”维努斯公爵亲手把花插进花瓶,“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看书?”
“在那之前,”普莱尔说,“这里有您的信件。”
沾染着少女手中玫瑰香气的信封被递到维努斯公爵的面前,瑞奇曼的家纹火漆印红得比玫瑰还刺目。
维努斯公爵愣了一会儿,才从普莱尔手中接过那封信:“谢谢你帮我拿来。”
“是瑞奇曼伯爵给您的信吗?”普莱尔像是好奇的孩子,在他身边踮起脚尖去看那封信——她本来也就只是个孩子。
维努斯公爵失笑:“不,是……伯爵夫人寄过来的。”
普莱尔眨眨眼:“我听说,伯爵夫人好像是维努斯家族的人。”
“对,那位夫人是我母亲的妹妹。普莱尔,按照辈分,你得叫她姨奶奶的。”维努斯公爵在书桌前坐下,普莱尔小步行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