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漂亮啊……”
贺珀后面的话语就被她惊疑地咬断了。
贺珀看向怀中的人类,半精灵少女鲜红的眼眸注视着人类实际上仍带空茫的眼眸。
这个人类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大约只是察觉到了外界的变化,于是在病中睁开双眸,看到了靠近自己的那个红眼睛。
而他,对着那双诡异的,被诅咒的红眼睛,却发出了这样的言论。
人类脸上展露一个有些天真的,纯粹得像是看到一朵美丽盛放的鲜花般的笑容。
“真漂亮啊……红色的……像是宝石一样……不,比宝石还漂亮呢……”
齐勒带着药回来的时候,人类已经再度晕厥过去,把药草交给贺珀,齐勒惊讶地说:“贺珀,这里很热吗?你的脸红透了!”
半精灵少女捂着脸,仿佛要欲掩弥彰地挡住那些红霞:“唔,是吧,是有点热。”
齐勒疑惑:可这片地方不是再阴森不过的吗?
年幼的半精灵男孩并不知道,属于贺珀的那朵初恋之花,竟然会在这么肮脏、阴森、血腥恶臭的地方,悄然盛开。
“贺珀~贺珀!”齐勒不满地叫上两遍,那最近不知为何经常会看着一片空茫地区走神的半精灵少女这才带着脸上不知为何出现的红晕抱歉地看向他。
“对不起,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贺珀歉疚地对男孩说。
“是在想那个人类?”
童言无忌却搅乱了少女怀春的一片芳心。
贺珀连忙羞红着脸否认,好在不知情爱滋味的年幼半精灵男孩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
不满还是有的:“那个人类的病不是早就好了嘛,还天天要你去看他。”
贺珀的脸就更红了。
齐勒不满地鼓嘴,讲起了正题:“父亲叫你去见他。”
那总是红着脸的,“不正常”的贺珀,终于在这一句话后收敛了神色,变回了齐勒熟悉的那个“正常”的贺珀。
“嗯,好,我去见他。”贺珀应道,“齐勒,你乖乖在这等我回来好吗?”
齐勒表面乖乖应了好,扭头就去了囚室区——这段时间,不仅贺珀喜欢去找那个人类,其实齐勒也喜欢去。
但是和见到贺珀时不一样,那个人类是不会主动对齐勒露出笑容,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
齐勒在心底不满地埋怨:明明当初人类生病,还是他最先发现,最先帮他叫了医生(贺珀)的。
然而一个奴隶怎么可能会奴隶商人之子有什么好脸色呢?
当时的齐勒也许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下意识无视了这一点。
齐勒不太愿意把那个人类叫成是终将被卖出去的奴隶,齐勒一直很想知道他的名字,但人类始终没有告诉他,于是齐勒只好一直“人类”、“人类”地喊他,好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类,也不至于会混淆。
“人类,今天的饭来了哦,啊——你不准又吐出来!……啊啊啊,你怎么这么难养,会被父亲教训的哦!他生气起来超可怕的,会抽你鞭子的!”
“哼,人类,感恩吧,这是贺珀亲手做的料理!喂,那里面也有给我的一份!”
“人类,你到底几岁啊?和贺珀一样大吗?”
“我叫齐勒,今年五岁~喂,你有没有听到啊?有没有记住啊?人类不是最讲究礼仪了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喂,人类,我又来看你了!”
总之,齐勒孜孜不倦地骚扰着这个人类,哪怕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也没有打消他的激情。
后来齐勒想,应该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遇上那个人类一样的“人”吧。
不会对他出手攻击,也不会对他痛哭流涕求饶,眼中没有对他的憎恨、畏惧、鄙夷,也不是齐勒经常见到的那种,对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死气沉沉的眼眸。
人类虽然不说话,但齐勒能感觉到他在注视他,只是在注视他,只是在聆听他的话,只是沉默地容忍着这个与他站在对立面的奴隶商人之子日复一日地来找他“玩”。
是的,在齐勒眼底,他是在找人类少年玩。
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非要说的话,齐勒想,他应该是有点喜欢这个人类的,可能就和贺珀喜欢他差不多(虽然这种话会被贺珀红着脸反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