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勒本以为人类会拒绝的,但人类却在短暂的沉默与思索之后,真的将那沾染着他温暖体温的,也许曾经对他而言分外重要的项链交给了他。
人类慢悠悠地把项链在齐勒掌心放下,又慢腾腾地收回手,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有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叫齐勒无法轻易移开眼眸。
在这样的眼眸注视下,似乎就不会存在谎言。
齐勒半真半假地露出一个笑容:“你还真给我了啊?不怕我私吞了,或者拿去卖钱?”
人类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已经决定把项链交给你了。”
“接下来会如何,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望着齐勒迷茫的双眼,人类加了最后一句话。
“不过,对你而言,或许砸掉它才是最好的答案。”
什么啊,神神叨叨的,他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使吗?
齐勒心中憋着一股气——他还偏偏就不砸了!
齐勒看着这串漂亮的项链,决定出门一趟,他要把这串项链卖掉,再买一串用红色矿石做的,然后送给贺珀,就说是这个人类送给她的!
哼哼,这两个家伙,以后不要太对他感激涕零才好哦。
但齐勒没有想到,只是这一个小小的决定,这一串小小的项链,竟然就能改变他未来的人生。
齐勒如他所言地走进当地的一家珠宝铺,他已经做好这项链不会有什么大价值的准备了,哪怕只能换回一块拇指头大小的红色矿石也行,就当齐勒好人做到底,亲自给贺珀和那个人类打造一串定情信物吧。
但当齐勒展出那串并没有什么特色,也无任何昂贵价值的项链时,气氛却突然变了。
感觉不妙,齐勒立即就想逃跑,但是店里的员工却拦下了他,殷勤地给他递上茶水和点心不让他走,不多时,就有穿着齐整的士兵过来问齐勒叫什么,住哪里,父母是谁,又是怎么拿到这串项链的,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齐勒装作乖巧地一一回答了,他的手心都是汗,但是表面上他仍是一个懵懂天真的人类小孩——感谢他做奴隶商人的父亲,知晓混血在外是受到如何对待的他,总是不吝啬于给齐勒购买昂贵的变装药水,此时的齐勒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小男孩罢了!
齐勒很自然地扯了谎,说了假名,和他所了解的在这座城市里真实存在的村庄地址——那是一个很偏僻的村庄,一来一回天都要黑了,他只说自己在路边捡到这串项链,觉得会不会很贵,所以贪小便宜想来换点钱,给他生病在床的妈妈买点药。
不管问多少次,多少遍,齐勒都咬定了这个说辞,最后士兵好像也信以为真,安抚了这个无辜被牵扯的孩童,让他早点回家,回到妈妈身边。
齐勒演戏演到底,乖巧地同每一个士兵,甚至是店里的每一个员工道了别,看着他这番模样,原本公事公办的士兵都有些动容,他本想叫住齐勒,借他点钱让他去买他生病的妈妈所需要的的药,但在那之前,他听到了同伴们的提醒,发现他所效忠的那一位——
希尔罗维努斯大人,
已经到来了。
那时的他还仍未把那串项链交给希尔罗,却已经听到这位不管是魔法还是武艺造诣都超越人类巅峰的大人物盯着远方的某个小不点道:“半精灵的男孩?在这里可真少见。”
那双眼睛能在瞬间看穿一切拙劣的魔法药水伪装,而本人几乎都没有这个意识。
士兵猛地反应过来,出了一身冷汗,他忙不迭地把手中的项链交上去,又巨细无遗地交代他所遇到的那个男孩的奇怪之处。
听着听着,维努斯大人的脸色,黑沉得仿佛将要降下雷暴的乌云。
而齐勒这边,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齐勒本想立刻找到父亲提醒他立刻离开,却没能马上发现奴隶商人的所在,不仅如此,他也没有找到贺珀。
等齐勒最终在贺珀的房间里找到酩酊大醉,呼呼大睡的奴隶商人时,齐勒面色大变,他奔向囚禁奴隶的囚室——那个人类已经不在那里了。
“呼……呼……”
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和对方的喘息声。
风灌进喉咙,刮痛了嗓子,钻入了肺腑造成火辣辣的疼痛,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心跳仿佛从未跳得如此快过,仿佛终于要突破这具被囚禁的躯壳,化作自由的鸟儿飞向天空。
贺珀在奔跑中回过神,打量被她牵着逃跑的人类的模样。
那双有些湿润的黑色眼眸立刻就对上了她红色的眼眸,仿佛他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一般。
被这样全然信赖地注视着,就仿佛他们是一对私定终身,携手逃往天涯海角的恋人一般。
贺珀的心中泛起了不适时宜的甜蜜,她没有拒绝这份能化作奔跑动力的甜蜜,哪怕她知道其下掩埋的是化不开的苦涩。
“马车就在不远处!”贺珀喊道,她现在只能用喊地来传达自己的话语,来让这个人类听到她的心声,“我给了车夫一笔钱,你到时就躲进货物堆里,他会把你带出城的!”
远远地,视力敏锐的半精灵少女已经看到了马车的影子,看到那匹在车前不耐烦地摇晃着尾巴的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