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你是我媳妇儿,你说我干吗?”说话间,王乐已经解开了皮带,饿虎般扑到安慧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上衣一下就被撕裂开了一个口子。安慧奋力推王乐,声嘶力竭地喊了声:“走开!”
王乐两眼通红,充满了妒火、怒火和,他又扑上去拉扯安慧的裤子。情急之下,安慧弯腰一口咬在了王乐的胳膊上,还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啊——”王乐一声惨叫,松开了她,安慧赶紧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物。
看着手臂上的牙印渗出点点血迹,王乐彻底被激怒了,狂叫着:“不要脸的臭,老子打死你……”一巴掌打在安慧脸上,安慧应声倒在床上,王乐接着扑上了床。安慧痛不欲生,只有恨恨地咬紧牙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努力让眼泪不要流出来。陷入家暴痛苦生活的安慧此刻下定了决心,她要抓住新的希望,掌握自己的命运。
1977年10月21号,中国各大媒体公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中断了十一年的中国高考得以恢复。消息像春风一样吹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推动了一代人的命运车轮。一个“读书无用论”的荒唐年代结束了,由恢复高考引领的全社会读书热潮扑面而来。青年人的求知欲、读书欲被唤醒,成千上万的人重新拿起书本,加入到求学大军中去。这是中国有史以来少有的一场读书热潮。而当年琅琅的读书声,无疑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前奏曲,让人们看到了民族的希望。
虽然上次见面有些不愉快,但丁家兄妹还是经常过来给安慧送一些学习资料,告诉她一些高考的最新信息。丁跃民想考北大经济系,丁跃音瞅准了北大中文系的新闻学,安慧心里则想着音乐学院。当然,每次丁家兄妹走后,王乐又会在言语上刺激安慧,甚至还会动手撕书、打人。
这一回,丁跃民又给安慧送过来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是一套由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于1963年出版的数理化专业中等教育自学丛书,共计17册。1977年正值“”结束,知识教育界百废待兴,大批知识青年渴求知识。这套书因其内容丰富、通俗易懂、深入浅出、便于自学,深受广大青年欢迎,多次重印仍供不应求。这是丁跃民想尽各种方法才凑齐的一套“红宝书”。安慧接下了书,很艰难地说出了让丁家兄妹不要再上自己家的话,还断然拒绝了丁跃民要去找妇联解决家暴问题的提议。
接下来一段时间,安慧都是独自在家复习。虽然没有老师讲解,但只要按照丁跃民所给书中的步骤,也能大致把握和理解许多习题。终于,等到报名的日子了,只需要提供毕业证,缴纳五毛钱报名费,填好报名表就算办好了。办好手续出来时间还早,安慧决定顺便回一趟娘家,看看父母和大哥。
刚进家门,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来到堂屋,看见母亲正满脸泪痕地抱着哥哥哭喊着:“国庆,我的好儿子,你别吓唬妈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也活不下去了!”
安国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一面凭空做出乱刺的动作,一面着魔般乱喊着:“高建国呢?让他滚出来,我要杀了他!”地上有一柄水果刀静静地躺着。
原来,今天安国庆也去参加了高考报名,可工作人员告诉他,政策规定残疾人暂时不能参加高考。安国庆说自己“腿虽然站不起来,但脑子没问题,不影响考试”,但还是被拒绝了。不能报名已经让安国庆憋了满腔怒火,碰巧高建军也来报名,工作人员倒是给了高建军报名表。气得安国庆撕掉了高建军的报名表,大闹报名现场,成为众人口中的“精神病人”。这不,回到家没多会儿,他又发作了。
安慧的突然出现,更成了火上浇油,安国庆瞪着安慧,就像看着仇人,喘着粗气道:“你还有脸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哥,你还好吧?”安慧试探着问道。
安国庆继续狠声道:“要我好你就别回来,滚得远远的,看见你就生气,扫把星!”
安慧面露委屈,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用颤抖的声音说:“哥,你怎么了?”
张凤鸣连忙劝道:“国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能考就不考了,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说着推起轮椅就往里屋走。
安国庆仰头长叹:“机会,还有什么机会?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全被她毁了。”猛然转过头,怒指着安慧骂道:“都是她,毁了我,全毁了!你滚,滚啊!”
安慧受尽羞辱,哭着跑出门。
五
远在香港的高建国也从新闻中看到了大陆恢复高考的消息,母子俩都为中国重新开始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感到由衷的高兴。
几天之后,香港却发生了一件大事,鉴于10月28日廉政公署门前超过2000名的警员参加示威游行,抗议廉政公署权力过大,港督麦理浩在11月5日发表声明,决定对1977年1月1日之前的警方贪污行为既往不咎。
“政府颁布了特赦令,龙华找到替罪羊之后官复原职了。”阿强是最快得到消息的人。
高建国问道:“谁是替罪羊?”
阿强苦着脸回答道:“就是我表哥罗向荣,他这次是彻底出不来了。唉!他心术不正,跟着龙华那样的人,早晚都要出事。这次也不算冤枉他。”
华仔担心道:“这次没能扳倒龙华,你们以后可要更加小心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高建国考取港大的决心,反而激励他自强不息,更加积极地准备来年的香港会考。他深刻地认识到,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战胜邪恶势力。同时,他心中也在为远方的安慧和丁跃民祝福,希望他们能够鼓起勇气参加高考,进入大学深造。对了,还有亲爱的弟弟,这一年以来他肯定过得很苦,希望他也能努力参加高考。
高建军虽然报名那天被安国庆撕掉了报名表,但还是顺利报上了,但他最后却选择了放弃高考。促使他改变的是安长江。
本来父亲高致远平反后恢复了工作,家也搬到了南锣鼓巷的府学胡同78号,父子重新团聚。邻居姓周的夫妇俩对他们父子十分友善。父亲劝高建军重新复习参加高考,让他重新找到了奋斗的目标。
这天他正独自在家学习,安长江却突然到访。安长江并不愿进屋,只是给了建军一张参军报名表,还说:“高建国犯的错跟你没关系,让你还债对你不公平,这算是我对你的一种补偿,以后大家互不相欠。”
参军本可谓是天赐良机。一来建军自小就想参军入伍,成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二来部队是个锻炼人的地方,能学到不少知识和培养许多能力。但高建军并不想接受这样一份莫名其妙的机会,而且他还打算继续照顾安国庆,直到他完全康复。
面对高建军的倔强,安长江只有实话实说:“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这个参军指标本来是给国庆的,现在便宜了你小子,你以为我心里好受?高建国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们安家和你们高家势不两立,这是不共戴天之仇。你以为你留下来,就是赎罪?我们就能原谅你们家?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这笔债你还不清,只要看见你就是对我们家的折磨。你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说完,把报名表扔下,转身走了。
就在这年冬天,安慧、丁跃民、丁跃音和中国其他的五百七十万考生一起走进了曾被关闭十余年的高考考场。十年中积压下来的五百七十多万青壮年男女,从车间、从农田……走进了改变自己和国家命运的考场。考完之后,丁家兄妹倒是放松了,安慧却继续遭受着王乐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与此同时,高建军在与父亲商量之后,果断决定投笔从戎,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
半年很快过去了,正是北京最美的初夏时节,空气中弥散着清幽淡雅的槐花香。一身军装的高建军回到了北京。他似乎比半年前壮了不少,皮肤也黑了很多,眉宇间的气质由稚嫩天真变成了勃勃英气。走进四合院,建军深吸了一口气,暗想:这是家的味道!
“你是高建军?”旁边周家屋里走出来一个长发姑娘,年岁跟自己差不多,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手里端着个红色鲤鱼花纹的搪瓷盆,显然是出来打水。
高建军没有见过她,只有礼貌地问了一句:“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姑娘撩起了长发,笑着道:“我叫周欢,是你家邻居。你们搬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听我爸说你去当兵了,这院儿里只有你一个军人,一看就知道了。”说着转身冲着堂屋大声喊道:“高伯伯,建军哥回来了!”
高致远闻声而出,见到儿子兴奋不已,连忙拉着建军进了屋。他一边帮儿子倒了杯水,一边问道:“你一走就是半年多,怎么一封信都没有?”
“爸,您是不知道啊!刚到部队的时候,是封闭训练,那个苦!您是不知道……接着又是去南方抢险抗灾,写好的信一直也没机会往家里寄。对了,这次抢险抗灾,我立了三等功。”高建军神态气质中透出一股自信。
高致远抚摸着儿子的军装,欣慰地说:“本来还担心你在部队不适应,现在我放心了……”笑得像个孩子。
“爸,听说跃民哥兄妹俩和安慧姐他们都考上大学了?”被父亲摸得有些不好意思,高建军岔开了话题。